“宁月,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瞧着老村长离开后,岳是非对宁月说道,很是专注,凝神。看的宁月心里直跳“该来的还是要来。”
“桥哥,你说,要让我做什么?”
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她很怕桥哥会做什么傻事,鸡蛋碰石头的事能做吗?更让她痛苦的,对手是自己的父亲,家人。左右为难,夹在其中。只是,她也听见了岳是非的那番话。终究还是被打动了。她早已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千金,跟着桥哥这些年。读书人不下地,家里家外的事反而都是她在忙,连种地的活她都干的习惯,早就清楚田里的庄稼人有多辛苦。一年劳累到头,还要背上债务,被人褫夺了田地,甚至失去自由身,变成奴隶?假如自己的桥哥,真能改变,会被人称诵罢。“我要你回趟娘家,去见见自己的爹。”
岳是非故作轻松,眼含笑意的对宁月说道:“不要太紧张,我不会要你跟你爹对抗什么的。”
宁月静听着岳是非吩咐她的事:“找你爹,跟他说,我想抵些地给他,借点粮,不过想请他来,亲自谈谈。”
饶是宁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岳是非这么说,还是吓了一跳:“桥哥,你是不是说错了?你只剩最后十亩地,是最后的祖产了,再抵了将来我们怎么生活?”
阿桥是穷书生,但能读书的,家里就没有真穷的。他们家也算有份祖业,早些年还有上百亩田地。这些年被他逐渐败光,如今就剩下十亩最肥沃,最好的田地,如果细心耕作,每亩地一年也能产四百来斤粮出来。“你放心,我自有计较。”
岳是非笑了笑,没有多加解释。早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方略,说服老村长更多是为了后面的计较,但其实无论有没有老村长,他都会做他已经想好的事。“是不是不信?”
岳是非看的出宁月这种忧虑的表情,他又不傻。玄门道法,其实有些未必是真的为灵验而验。有些是安人心的法,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去相信,毕竟世人愚迷者多,心常疑虑,烦恼。弯着腰,岳是非在地上摸索,捻起一颗小石子,放在掌心里。搓揉两下,岳是非打磨着石子边缘,抬手结壬子诀,于石子上入了三个讳字,借北方水神之力,入了石子中。外面世界是数九寒冬,穿着厚袄子都会觉得湿冷气往衣服里钻。逍遥游里的世界却是炎炎夏日,即使日头西斜,已是黑夜,还是会有热烈的气息逼的人热汗直冒,浑身也不爽利。宁月也不例外,热的厉害。如果是还在家的时候,会找避暑的屋子,将冰块贯在铁柜里,放在屋中,再找婢女扇扇风。冰柜和凉风,暑气尽去,舒服的很。跟着岳是非以来,渐渐习惯了夏天的炎热。满身都是汗,想洗澡也不方便。只是她已经习惯了,不习惯又能怎么样呢?直到这个夏季,岳是非亲手把石子放在她手上的刹那。丝丝凉意从石子儿上往她身子里渗,不是寒冷,是舒心的凉爽,仿佛吸走了她浑身的火气,烦闷皆扫。震惊的看着岳是非,他却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微笑道:“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其实最近见到了仙人。”
“其实我做的事,不是我自己要做。是仙人交代我做的,是命数。你无需担忧我的处境,你爸爸和张员外确实厉害,但他们能对抗命数吗?”
、“知道你不信,所以要给你看看,仙人的宝石。宁月,你是识货的,拿到这石头应该就知道不是凡品,是我平日能拿的出来的吗?”
或许是手中石子太过神奇玄妙,宁月倒是没咋阻碍就信了岳是非的说法。终于愿意点头,亲自赶回易家,说服他父亲,来这跟岳是非谈谈抵押租地的买卖。明日要回娘家见父亲,自然要早睡。只留下岳是非静默的坐在院里,仰望苍穹白月,对眼下的世界,岳是非还充满好奇。也就在这个时刻,他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如果外面的世界注定被凶煞摧毁,将外面世界的生灵迁到逍遥游这样的小世界中呢?度人经中,元始天尊高悬黍米宝珠,接引无鞅数众于宝珠中听讲经法。以玄门经典所说,世界成灭,其实也是大道演化的规律,劫运轮转,也是无穷无尽。直到元始天尊高悬五篇真文于玉京山上,永镇劫运。如果自己真的没办法对付凶煞呢?是不是可以有变通之法?愚者有勇,却少了谋略。总说自己一定要做什么,确实热血,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定”?孔夫子还说乐天知命,有些事谋之在人,却也要看天命给不给机会。所以不论岳是非再有把握的事,他也得想一想,这事“万一不成呢?”
有些事不成也就罢了,大不了赌上自己的命。可偏偏此事不行,不是光赌上他岳是非的命就会结束。这是场要押上千家性命的赌局。白先生没有说,但或许能让白先生以规则内的方法打破规则下界的根本原因,是此事之大,就连已经超凌三界之外的仙人,也愿意侧目。不同于过去的一切灾难,哪怕是魔君出世,六天大魔惑乱人间,但始终是世间之中。自此劫天地开辟以来,凶煞便未曾现世,只有那些经历过劫运的仙神,才知道此事到底有多大,又到底会发生什么。丹心长老证阿罗汉果后,不愿意管这事,岳是非苦劝之后,才留了线索。但就这线索,岳是非敏锐的捕捉到,此事定然还是有转机的。只是其中渺茫,但事在人为,只要是有机会,他岳是非就愿意试试。如今白先生借机降世,更说明此事有转圜余地。大道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换句话其实也是说,大道中的一切虽有规律可循,但却没有什么是绝对注定不改,否则就谈不上“长而不宰”,更说不上“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正是大道虚寂之德。悟道的仙真自然知晓此理,他们不会擅加干预,但并不是说他们不会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一切仙圣想法一样,何必还需要显化诸天的仙神?就连三清道祖也是显化为三尊,这正说明“和而不同”。大道有其同一,在表现时又会展露其差异的一面。所以会有神仙冷眼旁观,也就会有神仙愿意授手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