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出去。”
大鲶鱼没咋犹豫，直言说道。岳是非挑下眉，倒还真想不到这大鲶鱼居然是这么个想法。“听说外面世界好大好大，我真想出去见见外面到底怎么样。尤其是……”大鲶鱼抬高自己的额头，两只鱼眼死死盯着岳是非：“你们人啊，到底是怎样的？我还真想见见。”
“自打出世，那只老乌龟就守在水道入口，死活不让我们离开。好不容易涨水，我们终于可以顺着水道游出去，又被他不知从哪弄了堵墙，把水都挡了回来，我还是出不去。”
大鲶鱼的神情沮丧，真难想象这居然是一条鱼的情绪。原来是土生土长在地下水脉的生灵，如果岳是非没猜错，大鲶鱼就是受了此处特殊风水地气的作用，长期生活在地下水中，一条开灵的鱼。半蹲着身子，岳是非贴近了水面：“既然你是出生在这，从来不曾出去过，你是怎么知道外面有人的？甚至知道我就是人？”
“听花三姐说的，她什么都知道。”
大鲶鱼的语气露出崇拜：“她说外面的世界壮阔盛大，天上挂满亮光的球，有时只有一颗巨大而耀眼的火球，光芒照在所有的土地与水域上，有时火球隐没，上面会挂满无数和鱼卵一样大但亮着光的小球，那才是真正的天，宽广无际。”
“还有一种叫海的水域，比我们最大最大的湖泊还大，能到那才是一条鱼最向往的归宿。”
“统治世界的生灵是人，人遍布大地如沙砾般多，他们强大又有智慧……”岳是非忍不住打断了他：“花三姐是另一条鱼？”
天生万物以造化，在这地下寒潭之下，应该有个广袤的地下世界。但岳是非想不到，在这个地下世界中，竟然也有开慧的生灵，向往冲出桎梏，真正去见见天地的浩大宽广。南华真人作书言：“井蛙不可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说的就是世间万物各有各的边界，对另一个边界的生物去阐述他所不能理解的事物，其实是徒劳的。“是啊，花三姐也是条鱼。”
“她在哪？没和你一起出来？”
“不在了，她寿数到了。这许多年，就剩下我和那老乌龟还活着，他居然还要拦我，真是可恶。”
提起玄龟，大鲶鱼便满肚子气。看着大鲶鱼，岳是非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和这家伙相处比跟人相处更轻松些。倒不是这大鲶鱼聪明，更像是和一个傻子一起交流似地，傻子没有心机，只要你愿意顺着他的心去想，他也会回报你快乐。所以当它这么想出去看看时，岳是非便有些想圆了他的梦：“你能变小吗？如果能变小，我可以带你出去。”
双手比划了下道：“你这么大，我也带不了你，除非你能缩小。”
“带我出去？”
大鲶鱼的两颗鱼眼溜圆，放着喜悦的光：“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等了会，大鲶鱼兴奋的在水里转悠。岳是非问道：“你想好怎么变小了没？我时间有限，还要出去找人。”
如今铁符镇了下去，虽说洞中水已经积蓄不少，但真要放出去，外面的安川也不是吃不下。有些田地或许还是会被淹，但总体可控。这世上哪有做事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岳是非要离开，去陈家阻止小飞雪的报复。“我、我我，不会啊！”
大鲶鱼兴奋半天，岳是非还以为他是有法子的，至少双头蛇就会遁形隐藏，更能缩小身躯，还以为这鲶鱼也有这本事。虽然觉得大鲶鱼有喜感，岳是非也有心顺手帮他，然而这是在不影响自己正常的前提下。既然大鲶鱼没办法，那也是他命该如此，井底的青蛙如果想跳出井，还得自己多努力几分才是。两手一摊：“我也没法，你就继续修行，等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再说。”
讲完话，岳是非觉得自己仁至义尽，转身便要离开时。大鲶鱼急了，在背后呼唤道：“道长，你帮帮我，想办法带我出去看看。”
还在身后焦急的喊着，苦于无法上岸，到最后，大鲶鱼叫道：“我有很多财宝，我听说你们人很喜欢财宝，又喜欢做买卖。我要跟你做买卖，财宝送你，但是你要带我出去。”
大鲶鱼很认真，他是真的想出去看看。如果不能离开洞中，他的世界永远只有那么大。若是不知外面世界也就罢了，偏偏他心里充满无数幻想。无奈的转身：“你知不知道你的体型在安川里也待不下去？远近都没有河能承载你。就算我今天没有镇符下去，你借着水势游了出去，最终只会被困在外面的浅滩上，活活被晒死。”
“还有，人确实是外面世界的统治者。但没你想的那么有智慧，我也是人，却总觉得世上最愚蠢的就是人。”
很难得，岳是非愿意真心的劝服一个生灵。虽然这生灵是条鱼。“我们玄门修行，求的便是寻个逍遥自在无牵无挂的地方长生久住，不管实践烦忧。哪里像你？居然还想跑出去？去那个更大的牢笼做什么？在你的地下水系里安稳过日子不好吗？”
“但我就是想去看看，如果能冲出这个洞，哪怕能看一眼，死了也值。”
大鲶鱼的执念极深，等待不知多少岁月，终于等来这么一个机会，早已扰乱他的心。“好好修行，如果有一日有了成就，化成人身，一样可以出去。”
大鲶鱼摆了摆自己棒槌似的脑袋，坚持说：“道长，我根本不会什么修行。迟早有一天老死在这，求求你，我现在就想出去看看。”
“道长，我的财宝都是很好的，千百年收集的。地上世界流入地下世界的珍宝。花三姐说人类最喜欢这些东西，每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或许见到岳是非心软了，大鲶鱼脑子动了小慧，居然还开起价码来诱惑岳是非。言语幼稚，岳是非用脚丫子也能想到他的想法是什么。但不得不说，还真让岳是非有点好奇，他们藏在地下世界的到底是什么？多年前，有位玄门前辈来到这个洞窟。或许是他的道德高深，就这一口饮水的寒潭，其中生灵因他的修行而得了灵智。仿佛拨下种子，千百年后，便成就出果实与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