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用雷法!”
丁山道人终于听清了岳是非用全身力气讲的话,恍然。火可消毒,但是火解不了咒,并非其擅长的方向。唯雷不同,雷是天之权柄枢机,天道无声,借雷鸣以号令,故此雷霆到处,可灭瘟消灾,也可解除咒诅。恰恰又是双头蛇这类成了气候的动物最畏惧的力量。若是天师府的宏铭道人在此,其实事情会简单很多。丁山道人修的不是正牌雷法,但也参究过玉枢宝经,也会用些相关的法。丁山道人一只手托着岳是非的背,将他轻轻扶起又有个依靠,气道通畅。同时另一只手捻出一个诀来,在箭枝侧方,依次写了十个天书雷篆的十字天经。正好化作一个圈状。写好后,手中咒诀再变,对着箭枝上诵道:“上禀天阳,下禳地阴,太阳赖之以威,三光得之以明,全凭道力。”
同时以祖炁内潜,按行五脏气聚于五指上,半拳半掌状,朝箭枝半握住。以双目为日月照定,五行炁从鼻端出,于五指上有雷光暗暗闪烁,不断轰击着箭枝上。箭枝每每被雷光所击,都有黑气蒸发于空气中,受着丁山道人掌中五雷的持续轰击炙烤,咒诅毒药都渐渐散去。能做到此刻的丁山道人,已不负茅山高道之名。一心二用,即驱祖炁燃心火,又借五脏炁化五雷解咒诅。虽说威力看着不大,道法操纵的精巧上已然超乎世间大多数修行人。大抵类似左手两手同时开工,同时画符,还不是画出仅有朱墨徒有符形,而是真正有结炁入符,使之有灵有验。不光难度高,对自身也是危险异常。一切行法贵在诚、专二字。无诚则难以感召天地神灵,不专则难以与道合一。诸法皆从道来,从神来,所以这二者极重要。一心二用行法,还想保持专与诚,是极难的事,一不小心就入了魔道,非心志信念极为坚定之人不可为之。传说有“七窍玲珑心”的人,用道法时可一心多用,但也只是神话传说中,现实中几未听人做过。此刻的丁山道人就用妙至毫巅的操作,同时驾驭两种道法,还能让火焰几乎不黯。连岳是非见此,也微微的点了点头,眼看着丁山道人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知道他也不轻松。有了丁山道人五指所攒聚的五雷,箭枝上的黑气散溢的很快。事实上丁山道人要是用同样的雷法轰击双头蛇,基本上他已经形神无存。对于此刻躺平的岳是非来说,刚刚他努力化解的咒诅,此刻压力大减,身子都舒缓了许多。事发突然,他想借其他道法来化解诅咒都完全来不及,只能凭借茅山上清自身秘传,召呼黄庭内景之神,摄住箭枝上的咒诅,凭自身之真阳逐渐炼化箭枝上的咒诅与毒性。本来这样就会慢上很多,更别说他肺部中箭,经络阻滞。肺为气穴,失血后血行不畅,如此两者相加,气血不通,想要对付箭枝上的咒诅毒药就更难。能够使其不扩散开伤害到丁山道人和闸北老农,本身也非常人能做到。其实若非箭枝上的咒诅会扩散伤害到另外两人,岳是非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要先化解箭枝上的邪力,他准备的后手,就是应对此刻情况的。血仍在出,恍惚间,岳是非神智略有模糊。他连忙提醒自己,让自己清醒过来。当他醒来后,才发觉自己似乎不在刚刚躺着的地方了,不知何时,被拉扯到某个意识所成的幻境中。此地就像梦寐一般并不真实,四周充斥着怪异扭曲的色彩,此地连光线都不是沿直线而行,皆是扭曲变幻,乍一看就知晓并非真实世界。岳是非沉静下来,问道:“你是谁?双头蛇吗?拉我来这做什么?”
“是,也不是!”
有个还算欢快,但一听就有点年龄的声音答道。“什么是?什么不是?”
声音答道:“我是你口中的双头蛇,但并非你们熟知的那个。”
顿时岳是非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双头蛇一体双魂,被丁山道人一路从句容千里追击到此处的,显然是其中一魂。猎户也说过当时对那个婴儿,曾经双头蛇自己就有过争执,否则反而没有那么多事。很早的时候,岳是非和丁山道人就感到奇怪。在追击的全过程,丁山道人似乎都只感受到双魂中的一魂,很疑惑另一魂何在。现在大概便来了。“我们和解吧。”
声音对岳是非说道。听得岳是非想笑,这什么意思?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他岳是非又不是双头蛇小弟,谁说只有蛇性执拗?恩仇必报?他岳是非在恩仇一事上也很执拗,别说一条蛇,就连那十凶煞,号称有灭尽生命之力的存在,岳是非也不会放过他们。“你的另一个头偷袭我们,现在更是准备要我们的命,你却来跟我说和解?不觉得太虚伪吗?还是用什么诡计暂时安住我们?”
岳是非质问道。声音略微沉默,片刻后又答道:“我知道你并不会死,也知道此事他有过错,但你们也追了他千里,几次要他性命不是吗?”
“是你们自己活该,放了他就要去屠村子,你说能放吗?开玩笑呢?”
岳是非都被气笑了,总觉得这双头蛇的另一魂,是不是脑子有点不正常,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吗?这次,声音又是沉默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忽然间,岳是非身前浮起一颗淡蓝色的珠子:“此物可以解你箭枝的毒素与咒诅,你可不再担心,恢复自身正常状态。今日不适合,有机缘再见。”
话音落,岳是非甚至没有来得及回话,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回了自己的身体中。当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丁山道人已显憔悴的面庞。纵使以他的修为,同时维持两种道法也极为困难,消耗极巨,手已然微微颤抖,他是勉力在坚持着,不愿意让岳是非真的丧命在此。摸了摸手中溜圆的珠子,岳是非确认刚才的一切并非是梦,果然双头蛇两个头想的东西其实并非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