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找死吗?”
“你是坏人!我不想被你吃!”
念之一脸受伤地看着他。“你现在出去就是自寻死路。”
纪天华声音冰冷。“那也好过被你吃了!”
纪天华把她拎了回来,声音有点无奈,“我不吃你。”
念之眼角尤挂泪珠,“我,我不信你……”纪天华瞪了她一眼,“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掌劈了你?”
念之嘴巴又扁了,“你看,我就说你说假话骗我,还想吃我……”纪天华一怒,索性放开了她,“你真的想死就尽管跑,我保证不出半刻钟你就会被埋在雪里活活冻死,省得我自己动手。”
纪天华撂下这句话,便重新坐回了位置上,闭上了眼睛。反正如今,那丫头的生死已经不重要,她要自寻死路,他也管不着。念之杵在原地,一脸纠结和犹疑,最后还是没有再挪动步子。外面,看起来真的好可怕……念之杵了半晌,然后拿起白衣留下的披风,缩到了山洞的另一个角落,把自己很好的藏起来。缩好了她才发现,自己缩得太隐蔽,整个人都笼在一片阴影中,她顿时又生出一股寒意。心里害怕,却又不敢再跑回纪天华身边,只好勉强让自己在这里待着。她想,睡着了就没事了,反正她脑袋还是晕晕的。但肚子的饥饿感更如同翻滚巨浪袭来,让她想睡觉都没法儿。念之坐了起来,看着在那边盘腿打坐的纪天华,忍不住开口,“舅姥爷……”纪天华没有反应。念之又喊了一声,“舅姥爷?”
还是没反应。念之顿时有点心慌了,“舅姥爷,你不会死了吧!”
纪天华幽幽吐了口气,“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吗?”
念之似是松了一口气,“你不要死,你死了我会怕。”
整个山洞光线昏暗,现出一股奇异的氛围,念之似乎听到了轻微又怪异的嘶嘶声,莫名生出一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抱起披风,慌忙跑到了纪天华身边,紧紧挨着他。纪天华没好气,“怎的?不是怕我吃了你吗?”
念之却依旧紧紧挨着他,“舅姥爷,我好想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嘶嘶的,好像鬼……”纪天华的神色却变了变,嘶嘶声?纪天华想到了什么,神色不觉变了变。“待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鬼。”
他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他在念之一脸惊恐中,把躲藏在洞穴角落冬眠的几条蛇一掌劈死,他提溜起其中最胖的一条,在念之眼前晃了晃。念之吓得哇哇大叫,纪天华轻笑一声,“真是不知享福的臭丫头,这些蛇能救我们的命。”
念之自然不信,一副看大骗子的眼神看着他。纪天华却不跟她废话,只言简意赅地命令,“去,用那口锅去装些雪来。”
念之望了他一眼,“你要做什么?”
纪天华哼了一声,“做蛇羹,真是蠢丫头。”
念之听到这,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赶忙动作麻利地照做。架锅,生火,杀蛇,然后,简易版的蛇羹就做成了。念之眼巴巴地看着,肚子发出一声绵长的叫声,紧接着,纪天华的肚子也发出一声同样绵长的叫声与之相呼应,念之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原来舅姥爷肚子也会乱叫。”
面对念之毫不留情的嘲笑,纪天华面上有点挂不住,不觉瞪了她一眼。最后,两个饥肠辘辘的人吃上了一顿鲜美的蛇羹,肚子里热热的,暖暖的,念念发了一身的汗,原本昏昏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两人又把整个山洞来来回回搜查了一圈,又发现了三条落网之蛇。把战利品清点了一番,大小不一的蛇总共有八条,念之掰着手指头数着,“一天吃三顿,只够吃两天半……两天半后咱们能下得去吗?”
“不知道。”
纪天华答得干脆利落,念之顿时泄了气。念之披着披风挨着纪天华坐着,火堆上跳跃着晕黄的火舌,在洞岩中映出诡谲的图案。此前为了避免暴露行踪所以谨慎的不生火,但现在,纪天华已经抱着必死之心,反倒不在意了。晚上,念之有点发憷,怕纪天华丢下她,又怕他不给她蛇羹吃,她便紧紧挨着他,还特别狡猾的先发制人,伸出自己又胖又热的手,把他的手团团握着。纪天华愣怔了一下,还未待说话,这丫头便软软地说:“舅姥爷,我给你暖手,都挨着火了,手怎么还冷得跟冰渣子似的,真是不中用的老人家。”
不中用?老人家?纪天华险些笑出来,这小东西,就这样编排他?明明就是这丫头自己害怕,要挨着自己,现在倒是大言不惭地反咬。但不知怎的,纪天华心里竟然莫名地有点暖,便任由她牵着,任由她挨着自己睡下。之后,纪天华出到外面看了几次,雪依旧在下,白茫茫的一片,山下的人要想往上爬,难度不小。他们在这里,究竟能熬多久?且熬一天算一天吧。有了吃的,加之保暖到位,念之的高热自发好了,满血复活得活蹦乱跳。蛇羹被节省着吃了五天终于彻底告罄,他们又回到了饥肠辘辘的时候,刚开始还能烧一些热水暖暖肚子,可后来,柴火也越来越少,他们连白日都不大敢烧柴,只能等到晚上,实在冷得睡不着才燃起一小堆取暖。纪天华的伤恢复得很慢,原本就伤直肺腑,那些天又连续奔波,伤口一直撕裂。现在虽然好生修养着,但却没有药,没有缝合。但眼下的情形,就算伤好了,指不定还能饿死,所以,纪天华也就懒得去管了。喝了三天雪水,念之只能听到自己肚子那一声声咕噜咕噜,每当这种时候,身旁这位面无表情的舅姥爷肚子也会很有默契地跟着咕噜咕噜。念之觉得,这个画风好像不大对,这种时候,舅姥爷要饿极了杀了她煮了吃可怎么办?无奈之下,念之便只好拿出了当初陪师公时候哄人的把戏,企图把他哄一哄,以求在他手下谋得一线生机。“舅姥爷,反正咱们坐着也无聊,我给你讲笑话吧!从前啊……”“不好笑吗?我还有……”“再来一个,这个你一定会笑……”念之掏心挠肺搜肠刮肚地把自家娘亲告诉她的笑料都抖了出来,可这位舅姥爷却一点都不买账,依旧木着一张脸。但此时纪天华的内心话是,你丫的故意的是吧!知道我身上有伤不能笑,一笑伤口就更裂了,你就故意说这些无厘头的东西逗我,你丫的就是想看到我伤口裂开流血而亡吧!奈何念之小朋友接收不到他的内心独白,她很丧气,“真的这么不好笑吗?以前我跟师公讲,师公总是笑得很开心呢。”
纪天华的神色变了变,只听得他清冷的声音传来,“别拿对他的那些把戏哄我,我不吃这一套。”
“那你吃哪一套?”
念之顺杆爬。纪天华斜斜瞥了她一眼,“你最好还是少说话,不然最后没了力气,死得快。”
赤裸直白的威胁顿时让念之住了嘴,乖乖垂着脑袋做一枚安静的美少女。如此,两人又喝了三天的雪水,终于,干柴也告罄了,他们的腿根也发软了。这下,别说取暖,就是想喝一口热乎的水都没法子了。纪天华终于起身,要往外走,“我去找些柴,顺便找吃的。”
虽然找到吃的可能性为零。念之一下子从披风下窜了出来,紧紧拽着他的手,“我也要去!”
纪天华却只抛下一句话,“我没工夫照顾你。”
念之却执着地拉着不放,“我不用你照顾,我是去帮你的。”
纪天华眼神却没有半点和缓,念之同样不退让,紧拽着不放,她委屈地噘嘴控诉,“你要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怎么办?我怕……”许是念之那汪汪的眼神太过让人动容,让纪天华再度退让,“好吧,但是你听好了,你若是不小心掉进雪里,我是不会救你的。”
念之顿时转忧为喜,连连点头。一老一小牵着手走出了山洞,雪花依旧没完没了,他们每走一步,便深陷其中。纪天华拿着剑,把能看到的树的树枝都砍了,他砍树,念之在后面像个小刺猬似的捡拾,小手冻得通红,却依旧坚持着。树枝倒是能捡到不少,可是要找吃的,那就比登天还难了。放眼望去,能吃的,除了雪,那就只剩树皮了。显然,这两者味道都不大好。柴火拾了一堆,暂且放在原处,纪天华拎起念之,决定往山下路面还好的地方去看看。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株枣树,那树上没有一片叶子,但枝头上,却顽强地挂满了枣子。这些枣子撞入眼中,简直幸福得让人陶醉。“枣子!舅姥爷快看,是枣子!”
纪天华的嘴角不觉上扬,摘下一颗,正要放进嘴里,却顿了顿,手拐了个弯,把它递到了念之的嘴边。念之顿时笑开了花,一口咬上,肉多皮薄,清甜香脆,念之险些连籽儿也吃了。她满嘴含糊,“好,好吃!舅姥爷,真好吃!”
这位舅姥爷心道,你才好吃!但却无心与她计较。念之两手抓满了枣子,一颗颗地往嘴里送,像个小仓鼠似的吃得飞快飞快的。正在两人庆幸老天爷的恩赐时,纪天华却猛地感觉到了有丝异常。他一回头,惊吓不小,在他们身后,一只大黑熊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那眼神,就跟他们看着这满树的枣子一样一样的。纪天华伸手按了按肋部的伤,权衡了一番自己拖着病体跟这只高大的大黑熊的武力值,最后心想,这小丫头,应该够它填肚子了吧。嗯,把她丢下投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