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乱成了一团,侍卫们不敢再随意动手,受惊的百姓只不管不顾地往外冲,要逃离这里。侍卫们分不清哪些是真正的鬼面人,哪些是无辜百姓,投鼠忌器,十分被动。郁凡泽惊得冷汗连连,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觉得这颗脑袋变得岌岌可危。林千然身上的冷汗直冒,不住地拿眼神瞟皇上,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乌云已经密布,马上就要狂风暴雨的节奏。好好的一场打脸会,最后闹得这般场面,他方才的话言犹在耳!比赛输了,她提头来见啊!现在这情景,还怎么比?那她的脑袋,要如何安放?呜呜呜,林千然只觉得脑仁儿疼,天煞的鬼面盗手!怎的这般可恶!郁凡萱的一张脸也变得煞白,鬼面盗手捉不住,那她弟弟郁凡泽……那边的情形混乱不堪,百姓伤亡不少,情绪亦十分浮躁激愤,侍卫们焦头烂额,只能连连安抚,好歹是稍稍平和了下来。但,鬼面盗手,却也早早消失,逃之夭夭。同样的,留下了一个写着挑衅话语的面具,郁凡泽唯有狠狠地咬牙。那边事态平复,岳瑾的脸色也没有和缓半分。若不是碍于肯尼斯一行还在旁,他定已经发了雷霆大怒。一旁的肯尼斯却是神色怡然,显然对这出闹剧十分欣慰,他对那三番四次要助他们赢了比赛的鬼面盗手当真心存感激。肯尼斯轻咳一声,颇有些厚颜无耻的意味,“皇帝陛下,你看,这一局,可是我们赢了。”
林千然听得一阵恶寒,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把话翻译与岳瑾,岳瑾神色冷肃,“这一局中途出了意外,这结局如何,还待考究吧!”
就是!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肯尼斯却已经打算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扬到底,他厚着脸皮,“比赛中出了任何意外,那也是你们主办方处置不利,所以,任何结果,都应该被平等地接受。你大元朝莫不是仗着自己是主国,便要欺辱我们这些外客不成?若是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可并不好听。”
林千然气得牙根发痒,能把不要脸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她当真是见识到了!岳瑾听罢之后,一张脸更是黑得能媲美最黑的锅底。肯尼斯却一点不知道见好就收,他继续言道:“更何况,发生这样的状况,也是因为你们大元朝的子民从中捣乱,这也是因为皇帝陛下你未做好万全的安保应对工作,所以,这些状况应归咎于你们。我方认可这个比赛结果。”
岳瑾的眸光变得愈加凝了起来,盯着他们,渐渐放着寒意。他这样的神色,让林千然和郁家姐妹都有点发憷,周围伺候的小太监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但是,肯尼斯却摆着一张加菲猫一般臃肿肥胖的脸对着岳瑾,颇有点死磕到底的意思。过了半晌,岳瑾开口,“好!这一局,算你们赢!咱们平手。”
林千然和其他众人听了,都是一阵愣怔,没想到皇上会这般轻易服软。肯尼斯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肯尼斯环视了一份四周,看着周围嘈杂喧闹的场景,颇有点装腔作势的意思,“今天的比赛,咱们打成了平手,也算是棋逢对手。眼看现在的情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继续比下去怕是不行了,不若今次的比赛就此作罢,至于生意上的事,咱们再好商量,和气生财嘛。”
岳瑾听了这话,差点就笑了出来,这洋鬼子知道自己今天赢不了了,死皮赖脸地让自己承认了这次的成绩,还就驴下坡,想要粉饰太平,让他们面上好看。他的这算盘,打得可真好!可偏偏,岳瑾不是那等任由人拿捏的人,既然今天已经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若是就以平局的场面收场,岂不是窝囊!岳瑾眼皮一提,语调带着些许凉凉的意味,“今天整这一出,就是为了好好地比一比,这还没比出个高地上下来,就这么算了,怎生是好?”
“再说,那天在朝堂上,贵国的翻译可是把话说得很满,认定了我们大元朝比不过你们,如若就这么以平局收场,那日后,你们要再拿这件事说事,朕要反驳,只怕也拿不出话头。不若今天就把剩下的一场比完了,谁优谁劣,较出个高低来。有了高低之后,贵朝才能彻底服气,咱们生意上的条约,也可以再好好谈谈。”
岳瑾说得话语不甚强硬,但是语气却隐隐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压迫。自己的主子姿态摆高了,林千然这个小臣自然也不能逊色了去。她昂头挺胸,一副身后有人撑腰她啥都不怕的样子,把他方才的话学得十足的像,让肯尼斯的脸上又是一阵五彩缤纷。岳瑾嘴角微微含笑地看着林千然,更深刻地觉得,这女人,当真很会顺杆爬,更会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真的装起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肯尼斯见他不肯罢战,神色一时有些挂不住,不知该如何应答。方才的那两番较量已经叫肯尼斯看到了他们的底,那样先进的手枪,不知比他们强上多少倍。他们的选手射击更是十分厉害,跟自己的人差不离,要是真的再比下去,最后输的,一定就是自己!肯尼斯心里一番计较,更是不愿意再比这一场,唯恐就此把大英朝的面子都丢光了,况且,若真的输了,大元朝便更有理由要他们签下那些条件苛刻的条约。如此一想,肯尼斯就更不愿意比了。他只涎着脸耍赖皮,“皇帝陛下,咱们的比赛本是十分庄重之事,容不得半点纰漏,但贵国的治安……今日的闹剧如此难堪,我们的选手的最佳状态已然被破坏,如此比试,结果如何,我们亦是不服。”
岳瑾眼神微眯,“那依照肯尼斯先生的意思,择日再比好了,届时贵朝若是赢了,我朝定然心服口服,放宽你们在大元经商的条款,若是输了,那肯尼斯先生,可就要遵守诺言了。”
“这……”肯尼斯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还是逃不掉再度比试的结局,面色不觉变得十分难看。正这时,岳瑾又突然调转了话头,嘴角微微勾着,露出一抹亲和浅笑,“不若如此,咱们各退一步,这一场便不比了。”
肯尼斯听得岳瑾突然松了口,心下有些警惕,“如何各退一步?”
岳瑾闲闲地说:“今日比赛便判作平局,工厂,还是让你们开,但管理,只能中西合资,共同决策管理,你们,没有单独的决策权。同时,你们的税,再给你们减两成。”
肯尼斯惊了一下,再减两成,那可不得了,少交那两成的税,绝对是一笔不少的数目,是一块大肥肉呢。林千然也惊了一下,不知道岳瑾究竟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心善,竟然愿意白白让出两成的税,便宜这些洋鬼子。但林千然知道,这位皇上绝对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和善好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肯尼斯深明此理,“皇帝陛下的条件呢?”
岳瑾嘴角又勾了勾,显然是一副优越的谈判者的模样,“大英朝在手枪上虽然略逊一筹,但朕却耳闻贵朝善修铁路,火车。朕思量着,贵朝要在我大元做生意,我大元国土辽阔,交通上若单单依靠马车,只怕会跟不上,所以,修建铁路,通火车,也是当务之急。这路修好了,也能更方便贵朝商人经商,先生觉得朕所言是否在理?”
肯尼斯未料想这大元朝的皇帝竟然知晓铁路和火车,而且看他的神色,似乎对此十分了解,熟稔于心。肯尼斯着实又惊了惊,这大元朝能有这般厉害的手枪,已经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如今乍又听到他们提及火车铁路,更觉得这大元朝远没有想象中这般封建落后,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最初最这片国土的技术实力的判断了。林千然闻得出言,心里也暗暗吃惊,对于岳瑾的意图,顿时也明白了几分。林千然曾与他说过铁路和火车,并就着交通的重要性与他进行了一番深入细致的探讨,当时两人似乎还起过争执,岳瑾以为大兴土木,定会引得民怨载道,林千然却认为一时的不便能给千秋万代带来无限的方便。之后,他们又就着这个问题进行过好几次的唇枪舌战,林千然一直认为自己没把他说服,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现在,逮到了机会就要在这些洋人身上捞好处。他要修铁路,要制造火车,但却没有这样的技术,林千然有的,不过是空口白话,一套精彩光鲜的理论罢了。他要把这项工程付诸实践,就需要用到这些洋人。他不仅要让铁路通遍整个中原,更要把这些技术都偷学了来,成为大元朝自己的技术。林千然不觉微微偷瞄他,这位皇上,有前途!肯尼斯还在暗暗思考着大元朝实力深浅的问题,一时没有回岳瑾的话。岳瑾目光投向他,开口言道:“先生怎不说话,怎么,难道朕所言,有何不妥?”
肯尼斯脑中还有点乱,他忙道:“皇帝陛下所言极是。”
岳瑾声音镇定,“那既然肯尼斯先生也认同朕的想法,贵朝又要在我大元立足做生意,不若把这铁路一起修了,铁路修好了,对日后经商也是大有裨益。”
“你们替朕修铁路,朕与你们签订长期贸易合作,如此交换条件,如何?”
岳瑾神色瞧着平和,但内力却蕴藏着一股子威慑,不疾不徐地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林千然看着这两人,她已经知道了这场谈判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