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办事不利,找到他时,他已气绝身亡。”
郁家两姐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林千卉面上神色也和缓了下来,郁凡丞却一下懵了。死了?那个能追查出幕后主使的小沙弥,竟然死了?那他还怎么洗脱冤情!贺云修的神色又冷了几分,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郁凡泽,几乎要生生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岳瑾的目光亦在郁凡泽的身上定格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多了几分寒意,“怎么死的?尸体在何处?”
“是被人割喉而亡,尸体在后山居所。”
岳瑾一甩袖子,“朕要亲自查看!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郁凡雪和郁凡萱的神色又是一白,定了定神,她们还是坚决地跟了上去。眼下这种非常时刻,她们只有在场才能为自己说话,为自己申述辩解。妙妙是最兴奋的,一路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走路,许柏羽真想把她的腿绑起来,最后只能死死地把她拉着,让她好好走路。眼下气氛明明这么怪诞,她却像是在赶集一样兴奋,这说得过去吗?妙妙被许柏羽拉着很是不爽,他真是反了,竟敢对她指手画脚!她也不挣,只是脸上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笑,那眼神赤裸裸地写着,待回去以后,看我不把你扎个遍!许柏羽一眼觑到了她那带着贼笑的眼神,心里陡生敬畏,小心肝禁不住抖了抖,吓得赶紧放开了她。妙妙十分满意,好脾性地冲他咧嘴一笑,笑得纯真又无害,许柏羽赶紧侧目,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哎哟妈呀,真太尼玛吓人了。妙妙抖了抖袖子,然后优哉游哉地缓步并排走着,倒也没有像方才那样跟个猴儿似的。但她这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反倒让许柏羽心里毛毛的。奕承在后面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微微扭头,只假装没看见自己公子这副欺软怕硬的模样。走到后山小沙弥的居所,几名侍卫守着小沙弥的尸身,岳瑾没有什么忌讳,直接上前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白布,查看着他的致命伤。郁凡雪和郁凡萱则是吓得赶忙错开目光,不敢去看。岳瑾眉头紧锁着,这致命的一刀刀法极快,非武林高手不可为,且这人的功夫,远在他之上。他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寻常之处,心里愈发沉了下去。就在众人都围着小沙弥的尸体研究时,妙妙兴奋的声音又传来了,“咦,这是什么?好生别致。”
众人转头,便看到妙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蹿进了屋子里,此时脸上戴上了一个造型诡异的面具,面具上画着一张面目狰狞的鬼脸,差点没把郁家姐妹吓得半死。林千然的嘴角抽了抽,这就是妙妙口中的别致?那她的审美,当真挺特别的。许柏羽面色沉郁,大踏步走上前,低低呵斥,“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不要添乱!”
妙妙把面具摘了下来,嘴巴噘得老高,“我哪儿有胡闹!”
“皇上在此,你到处乱碰,还不叫胡闹!”
许柏羽心底委实升起了怒意。这女人,他真的半点都不想管,可是她现在却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头,他想不管都不行。妙妙瞪着他半晌,大大的眼珠差点没瞪出来,显然她也生气了。她一把把面具甩到他脸上,气鼓鼓地说:“谁胡闹了!这上面有字没看见啊!这里面还有一具尸体,没看见啊!”
许柏羽被她甩了一下,面上生疼。因她的话,许柏羽和众人都惊了一下,许柏羽正要说什么,妙妙已经抬腿就走了。她吹了一声哨子,黑灵倏地一下俯冲而来,结结实实地落在她的肩上。妙妙鼓着腮帮子,哼哼道:“黑灵,咱们走!反正这些人都是笨蛋,还是只会过河拆桥的坏蛋!咱们不理他们!”
说罢,妙妙一个飞身腾空而去。“妙妙……”许柏羽徒劳地喊了一声,只留下两声“呱呱”,他抓着那面具,神色不觉讪讪。这一出闹剧下,许柏羽神色不觉现出尴尬,他看了一眼妙妙离开的方向,心里有某个地方似乎被牵动了下。他看了看奕承,使了个眼神,奕承假装没看明白,杵着没动,许柏羽的面色又是一窘,只得轻咳一声,把奕承唤到跟前,低声吩咐,“你跟去看看。”
奕承神色悠悠地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然后什么都没说,一个飞身也消失了去。话说奕承最后那一记眼神是几个意思?许柏羽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被刁奴忤逆了的感觉。许柏羽处理好了这一切,方才回过神来,恭敬地把手中的面具交代岳瑾手中,而郁凡泽一行已经进了屋中查探另一具尸身。岳瑾眼睛微眯,看着鬼脸面具上的字,众人只听得他的声音沉沉地念道:“鬼面盗手,夺人所好,掏人心肝,彼人痛楚唯我所乐也。此为吾赠郁家之大礼,望笑纳!”
众人闻之,神色骤然变了,郁凡雪更是险些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岳瑾抓着这面具的手渐渐用力,发出咯咯的声音。林千然也不觉遍体生寒,惊诧地与贺云修对视。这鬼面盗手,便是在背后主导了这一切的人,他知道了郁凡雪的计划,便将计就计,把林千然打晕了,救下了林千然,却把郁凡雪的清白毁了,可谓夺去了她最宝贵的东西。当真是夺人所好,掏人心肝。而看到他们鸡飞狗跳,痛楚不堪,他便躲在暗处暗自开心。真是个变态!但就是这个变态救了她。但林千然却相信,所谓的救她,根本就并非出自真心。他不简单,他在暗处,他们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表面上他虽然救了林千然,但实际上,他这样做,也是把郁凡雪的怒意都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就算最后事情澄清,跟林千然无关,依照郁凡雪的个性,还是会把怒意转到林千然的身上,心里对她的怒意只增无减。林千然不怕郁凡雪对她的恼恨,真正让她感到害怕的是这个人,这个一直躲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他们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不知道他下一步的目标会是谁。面对这么一个完全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他们就像瞎子一样,拳头挥舞出去,丝毫没有胜算。正这时,郁凡泽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有点古怪,“皇上,屋内的尸身是个女子。”
林千卉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极了。岳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沉沉,“身份可能确认?”
郁凡泽目光扫了林千卉的方向,“若微臣没有记错的话,该如此,想来是三堂弟的夫人林氏的婢女。”
得到了印证,林千卉的腿根骤然一软,险些跌倒在地。是绿芙,是绿芙!大家的目光不觉都投向了林千卉,林千卉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惶惶然,一时不知如何自处。林腾飞的眸子也紧了紧,不觉看向自己女儿,她究竟又做了什么蠢事?岳瑾的眸光也在林千卉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言简意赅地开口,“死因。”
“与这小沙弥一样,被割喉,一刀致命。但方才微臣发现小沙弥的尸身之时,并没有在屋中发现尸体。”
岳瑾眸子眯了眯,“你是说,这个婢女,是在小沙弥被杀之后在屋中被杀的?”
郁凡泽声音沉稳,“微臣以为正是如此。微臣发现小沙弥的尸身之后便派人守着屋子,守卫的侍卫也未看到有侍女进入,微臣推断,这侍女,在此前就在屋中,她只怕是躲在某处,小沙弥被杀之后未及逃窜,屋子便被我等围住,而那贼人武功高强,他怕也是躲在屋中某处,杀了此侍女之后便悄无声息地逃了。”
许柏羽向岳瑾行礼道:“皇上,微臣请求对现场进行查探。”
许柏羽是京兆尹出身,大小案件亦破了不少,既然他刚巧撞上了此案,便让他查也无妨。岳瑾便点了点头,“查!无论如何都要给朕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许柏羽看着林千卉,“请郁夫人入内随本官辨认尸身吧。”
林千卉的神色惶惶,身子开始微微发抖,有些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屋中,绿芙的尸身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脖子上是一道豁大的豁口,鲜血不停地往外涌。她的眼珠子外翻着,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林千卉看了,胃里顿时翻滚起一股作呕的感觉,一股更寒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那个有着魔鬼一样面容的人。这件事,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不可能知道。是他,一定是他!是那个魔鬼!他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出现,这样搅和她们的计划,这样给她们留下这样的烂摊子!林千卉越想,心里的寒意便越浓了几分,几欲把她淹没。“此女可是郁夫人的婢女?”
许柏羽的话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林千卉死死咬着唇,半晌,声音瑟瑟发抖,“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郁夫人可否给出解释?”
许柏羽再度开口发问。林千卉摇头,“我,我不知道……”她只能说她不知道,无论如何,她都要咬死了说不知道,死无对证,没人能拿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