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林千然有些木然地回头,却看到了林千攸,他看到他们,眼神中显然也带着讶异。林千攸不喜坐马车,他便没有与他们一道出发,而是晚了些时候,没想到刚到这里就与他们遇上了。林千攸下马,心里满腹疑惑,给林腾飞和温氏行了礼,方问道:“发生了何事?”
林千然侧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被打得发肿的脸颊,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样的心境,在温氏一行面前可以不在乎,但是在林千攸面前,却总是有一种下意识要逃避的感觉。林腾飞冷着脸不语,林千卉流着泪噘着嘴,一脸愤愤地瞪着林千然。温氏开口道:“是这两孩子,发生了些口角,千然把千卉给打了。你爹在气头上,就也动了手。”
林千攸这时候才把目光投向林千然,只见她的半边脸颊已经肿成了馒头,血痕清晰明显,嘴角也渗出了血。林千攸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自己父亲的力道他最是清楚,看着那伤势,只怕是真的动了大气。“父亲,你怎么可以对千然下那么重的手?”
温氏剜了他一眼,“千然先动手打了卉儿,方才若不是我们赶了回来,指不定卉儿被她欺负成什么样!你爹出手教训一番也没有什么错处。”
林千攸舒了一口气,他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走向林千然,“是怎么回事?”
林千然觉得眼眶一阵发热,好像有一股热流要留了下来,她极力地眨了眨眼睛,把那些要掉落的液体眨了回去,“是我先动的手。”
林千攸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林腾飞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既然你这般不懂规矩,那就不必再跟来了,免得到了那里丢了我的老脸!”
她颓然地站着,耳朵嗡嗡地响个不停,脸上辣辣的疼,甚至,疼到了心底。林千攸轻轻叹气,“我送你回去。”
“送什么送!大典马上就开始了!”
林腾飞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林千然又眨了眨眼睛,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一些,“哥哥快去吧,莫要因为我耽误了时间。”
“世子爷,可那马车陷进去了……”落英哽咽地向林千攸求助。林千攸转身看了一眼,“我来处理。”
然后他便向那马车行去。袁敬源一直站在一边,自从林腾飞等人折回之后,他的心便高高地提了起来,生怕林千然把方才的事情抖出去,林千卉好骗,可是这些林家人可并不好糊弄,到时候自己就难以说清楚了。这般担心着,不觉全身大汗淋漓。好在,林家人没有给她机会开口。袁敬源犹豫了片刻,还是向温氏一行走去,脸上挂上了最标准得体的笑与他们攀谈了起来。落英愤愤地盯着她们,恨不得在他们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林千然的目光,却落在林千攸身上,他正运着内功推着马车,几次尝试,终于把马车推了出来。林千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又开始发酸了,她没想到,在自己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竟然会有人,愿意这样站在她这边。“好了,回去吧,好好上药。”
林千攸轻声道,林千然一语不发地点了点头,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车轮滚滚,往来时的路行去。她就说,今天诸事不顺,事实证明,果真如此。坐上了马车,落英一直在不停地抹眼泪,她看着林千然脸上的巴掌印,心里简直疼得难以言语,真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这一巴掌。“小姐,侯爷怎么可以这样,问都不问就动手。”
落英很是为林千然感到愤愤不平。林千然只微微扯了扯嘴角,“没事,反正我都习惯了。”
反正也不是她亲爹,根本就只见过几面罢了,所谓的父女情谊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虽然这般想着,为什么心尖还是觉得有一阵阵发疼呢?林千然觉得,一定是这具身体的缘故,她占用了这具身体,自己的感情,也受到这具身体的影响了。林千然没有再开口,而是闭上了眼睛小憩,落英看到自家小姐这样,所有的话也都咽在了喉咙底,最后都只化作无声的哭泣。车夫粗暴地驾着马,迎面,两个骑着快马之人驰骋而来,急速飞过,带起一阵疾风。因车夫驾马太不讲究,马车里的人被颠簸得有点难受,落英实在不想看到自家小姐再受委屈,她豁然掀开前面的帘子,探出半个头对车夫大声斥责,“你怎么驾车的!我家小姐都快被颠坏了!”
车夫冷冷哼声,“德行!也不看看自己是哪门子小姐!连我们这等下人都不如!老子给你们驾车已经很不错了,惹急了老子,老子撂挑子不干,看你们能不能自己回去!”
“你!”
落英气得身子发抖,真想给这人一巴掌。“落英,算了。”
这么多年来,这样的嘴脸她见得多了,她已经不想在乎了。林府,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要离开了呢?方才疾驰而过的马突然被狠狠勒住,马上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辆小小的马车颠颠地向前跑着。贺云修微微蹙眉,方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倒是有几分耳熟。侍从陆笙见贺云修勒马,不明所以,但是也跟着勒住了马,顺着他的视线往回望去,“公子,怎么了?”
贺云修挑了挑眉,“没什么。”
他要重新驾马前行,突闻“哐当”一声,那辆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这辆命运多舛的马车再度发生故障,林千然和落英被颠得没了脾气,两人都已经在想,这一次又是哪门子故障。车夫咒骂了一声,“真是晦气!车轱辘坏了!”
林千然心里也暗暗咒骂了一句,跟着落英下了马车,一看那车轱辘,真的坏了。林千然再次告诉自己,今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远处,贺云修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身影上,眉头不觉再次挑起,“是她。”
陆笙再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少爷识得她们?”
“唔,何止我识得,你也识得。”
贺云修言罢,把马调转了方向,向林千然的方向而去。陆笙面露困惑,认真地看了林千然的身影很久,又认真地想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世家小姐,全无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