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看见程子怡留下的纸条，因为他有自己的事需要处理。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程善既然如此担心程子怡，却等了两晚才过去翠仙山那边找女儿。郑先之回到屋里，简单收拾出了几件衣服，以及日常用品。我也跟着他走进屋，靠在门边询问：“你现在确认没有对我隐瞒任何事了吧？”
“我从家里逃出来时，是对妻子撒了谎，说是去镇里买种子。妻子并未有任何怀疑，她估计不会想到我会逃走，更不会想到我会回北都。她知道北都是我的伤心地，我逃去哪座城市都有可能，唯独不会逃回到北都。”
郑先之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当年在学堂教书，我与一位女老师交好，相互都会欣赏，彼此也都有些好感，只是未曾捅破这层窗户纸，便出了程子怡这件事。”
“那位女老师也相信你猥亵了程子怡？”
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她并不相信我会那样做，但那种情况下，她就算站出来也人言微轻。她住在学堂提供的女生宿舍，我被开除那晚，她偷偷来找过我。她问我去哪，我说天大地大，除了北都我能去的地方很多。她认为以我的学识，将来必会有一番作为。只是分离在即，她两行热泪流下，我心疼，走上前搂住了她。”
郑先之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看向我说：“你知道，那时少男少女，干柴烈火。”
“你们……”我微皱眉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郑先之点了点头，然后说：“激情过后，我答应她，说自己仍会留在东北。等我找到了新工作，便会写信告知她，稳定后便会来接她过去结婚。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随人心愿。我去了哈尔滨、去了吉林，开始确实找到了教师工作，也有学堂愿意用我。只是没多久，程子怡之事便被教育界拿出来公开讨论，我的事迹也被人知道，便将我辞退。期间我给女老师写过一封信，但未收到回信，我便离开了东北。”
我不知为什么郑先之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来，但并未打断，而是耐心倾听。“因为被教育界除名，我又心高气傲，找不到工作，发展的不好，我也羞于再联系她。就这样过了数年。我这次回来，让程子怡帮我澄清是其一，其二是想来见一见她。”
郑先之神情落寞：“她早已不在学堂教书，据说我走后没多久，她便也辞了职，后来嫁给了一个男人。”
“你去见了她？”
我微皱眉头询问。“我找到了她家，但不敢进去见她，只是默默在背地里看着。她现在有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姑娘，十几岁，小的是个儿子，今年才五岁。她姑娘名字姓孙，跟男人姓，但后两个字叫念先。”
郑先之打好了包袱，从炕上下来对我说：“孙念先，听上去不像女孩的名字。我认为念先两个字，是在怀念先之，也就是我。”
“从名字上来看，的确如此。”
我摊了下手。“那孩子与我很像，特别是眼睛，还有鼻子。我怀疑那是我女儿，所以那日趁着女教师单独，我便叫住了她。多年后再见我，她很是激动。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相互聊着近些年发生的事。她说在我离开北都三个月后，她便发现自己怀了孕。未婚先育，这是大忌，父母买来中药，逼她吃下打掉孩子。但她不想，那时她还对我抱有希望。不久后，父母介绍了一个男人给她，男人不在乎她怀着别人孩子，温柔体贴，再加上我彻底失联。所以她选择了那个男人，让我女儿跟了她的姓，对外说是那男人的孩子。”
“她这种做法是对的，等你遥遥无期。”
我说。“我没有怪罪她，当年的事责任全在我，是我太估计脸面，不想让她知道我的落魄。”
郑先之擦了一下眼角将要溢出来的泪水：“她说她丈夫对她很好，对待女儿也很好，这些年一直当亲生的对待，希望我不要打扰她的生活，也不要让女儿知道这个秘密。我答应了她，但总忍不住去看女儿，我跟自己说，只是在暗地里看看，但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你跟自己女儿有过接触？”
我微皱眉头。郑先之点了点头，然后说：“她就在我当年教书的学堂上学，那日下午，她从家里出来，我跟在身后，本以为她是去学堂，可她却是去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那男孩看上去也十四五的样子，两人似乎是约定好了，一起去了红杉歌舞厅。”
“程子怡常去的那个歌舞厅。”
我提醒了句。“我不知道女儿为啥会去那种地方，但听说里面很乱。我这身打扮，又没有钱，保安不让我进去，我就只能守在外面，担心女儿吃了亏。那天我看见了程子怡，她也走进了歌舞厅。”
郑先之看向我，微皱眉头说：“不是一个人，身旁跟着一个男人。”
“长什么样？”
我询问。“西装革履，梳着油头，戴着眼睛，是那种金丝边的近视镜，脚踩皮鞋，看上去风度翩翩。两人是同时进入的歌舞厅，男人绅士的帮忙开了门。看上去男人家境应该不算差，但不确定是否是恋爱关系。”
郑先之轻叹口气：“我女儿是申时出来的，她似乎是喝酒了，男孩在搀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