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这事儿是我有一定责任的。”
宗林使劲儿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不过我对许美娇真的什么都没做过。那天她也说是随村里人过来的,我在想,能不能是骑自行车驮他来的人,还在某处等着,所以那天她才敢来找我,吃饭吃到那么晚。”
“你所想不无道理,也许那人这边有亲戚,答应许美娇在其亲戚家住。”
我看了眼吴勇,然后说:“不过这得跑趟德胜村才行。”
“从新安集市那个门出去,一路朝东就到了德胜村,许美娇父亲赶牛车差不多两个时辰,你们骑摩托肯定很快。”
宗林摊了下手,然后走过来一脸神秘地说:“不过能不能不告诉她父亲,出事那晚是跟我在一起?我怕她父亲那性格,会拿刀来找我拼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吴勇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从宗林这边离开,便骑摩托直奔城外。此时刚九点多,新安集市还未散市,正如宗林所说,全是菜农,多都是赶牲口拉车来此地,各种新鲜蔬菜都有,来此选购的少数是附近居民,多数则是城里饭馆、酒馆。根据去年的统计,北都近些年大大小小新增的饭馆少说也有数千家,更别说跟吃有关的小摊位了,针对高中低阶层的饭馆都有,如吉祥小酒馆便是主打便宜,面向低阶层人群。如今工厂多了起来,去工厂的工人多数也不在种院子,更是懒得下班后自己做饭。掠过新安集市便出了城,门前有警卫亭,查看出入城门的证件。我跟吴勇过来,也被拦下检查了警官证,这才放行。按照宗林所说,我们一路向东。出了城,又因前几日都在下雨,路面坑洼,许多路段都是泥泞之地,摩托车左右颠簸,晃得人眩晕,中间还深陷泥地两次,靠着硬推,才将其推出来。“他娘的,走这地儿,骑摩托估计还真不一定能有牛车马车快。”
路过河边,吴勇用头盔盛水,简单将摩托车上的大泥冲洗了下,顺便喝了口河水,然后有些疲惫地坐到一旁稍微休息。眼瞧前面有了住户,歇脚后,吴勇骑摩托一鼓作气。村头立有一块石头,上刻着“德胜村”几字。吴勇没骑摩托进村,而是将车停在了村头“咯得屁股都麻了,咱还是走走吧。”
我入他一样,刚从车上下来,感觉整条腿都是麻的,活动了一下后才缓和过来。我们徒步进村,打听许仙家。村子一共就十几户,不到二十户,与城市不同,家家都认识。随便一打听,便打听到了许仙家位置。农村家家户户院子都很大,前院后院加起来要比城里住在胡同的人家大出十倍,都种着蔬菜。除了院子,他们还有水田,刚才过来一路上两侧皆是水稻。来到门前,院门敞着,我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喊了句:“请问许仙在家么?”
闻声出来的不是许仙,应该他妻子,远远的打量,见是生人便询问:“你俩是干啥的?”
“警察。”
吴勇率先迈进院子,小跑几步来到跟前,将证件递过去。我也随后跟上来。许仙家房子还算蛮大,最起码比我家跟吴勇家要大上两倍,两侧也有牛棚、以及专门放工具杂物的下屋。“老头子,有警察。”
看完证件后,许仙妻子先迈进了我。我们跟进来,屋子简陋,没什么家具,但很敞亮。许仙此时正坐在炕头抽着烟袋,听闻有警察,便一脚蹬上布鞋站起了身。“您就是许仙?”
走进屋子后我问。“是的是的,正是。”
许仙说完,然后赶紧吩咐老伴儿:“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去烧些茶水,招呼客人。”
经提醒,许仙妻子才跑出去。“不用麻烦,我们来就是想打听些事儿。”
许仙搬来椅子,吴勇坐下身后说:“是关于你女儿的。”
许仙脸色瞬间凝重,有些着急地说:“我女儿是犯了啥事儿,被你们抓了去?”
“没有,她没犯事儿。”
我深吸口气眉头微微皱起。“那这人咋到现在也不回来,我还以为是被关进了大牢。”
许仙将烟袋放到一旁说:“这也没了消息,人就这么不见了。”
我看了眼吴勇,本打算让他说,但他却回避我,直接看向了窗外。无奈我只能轻声说道:“您要有个准备。”
“啥准备?”
许仙一脸茫然。我朝外看了眼,见许仙妻子出去抱柴生火,才说:“您女儿……我们在北都一处工厂挖出了她的尸体。”
“啥?”
许仙瞪大了双眼,原本坐在炕边,一下整个人蹿了起来。“您先别激动。”
等我将此事说了出来,吴勇才转过头,从椅子上起来,来到许仙身旁,搀扶着安慰:“奉天,你先拿出画像让辨认下,别搞错了。”
我摘下背包,在里面找出了许美娇画像,递给许仙说:“您辨认下,画像上的人,是否是你的女儿?”
许仙胳膊在发抖,他似乎是在努力控制,纸张在他手里发出响声。摊开后他只看了一眼,双腿便软了下去,还好吴勇眼疾手快,直接拽住了他,扶着他坐到了炕头。感觉许仙似乎喘不上了气,吴勇伸手抚摸着他后背,帮着顺气。抱柴进来的许仙妻子,见自己丈夫如此,赶紧放下木柴,跑进来一脸担忧:“这是咋了,老头,这是咋了?”
“咱女儿……”许仙伸手抓住妻子,眼泪在此刻瞬间掉了下来:“没了。”
许仙妻子愣了几秒,然后扔不敢相信:“啥,你说啥,啥叫没了?”
“死了。”
许仙大喊着,然后抬手用拳头拍打自己胸膛。许仙妻子没哭,但表情痴呆,挪动步伐坐在了许仙旁边,抬头看向我,声音颤抖地询问:“老头说的……可……可是……真的?”
我表情凝重,深吸了口气,然后重重点了下头。见我反应,许仙妻子眼泪也掉落下来,似乎是强忍着让自己崩溃,她攥紧双全起身,眼神缥缈地说了句“老头,你陪着警察聊,我去烧火,对,去烧火。”
说着便走去厨房。在灶坑旁的小椅子上,许仙妻子双手捂着头,虽没发出声音,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