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佛看见东珠,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酒盅里的酒也不香了。他将酒盅放下,并未拿起东珠,而是眉头紧皱说:“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一个东珠,肯定不可能让见过大世面的童佛如此震惊,我猜想真正让他震惊的,应是这东珠背后的故事:“陶宅,一个死去的丫鬟房间内。”
“冤魂托梦助奉天找到了东珠。”
吴勇在一旁补充了句,然后舔了舔嘴唇说:“如若不吃,这一桌子的好菜可就浪费了。依我看,咱还是边吃边聊。”
吴勇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随之将那块红烧肉放进了嘴里。“竟有如此之事。”
童佛起身,扭头背对着我跟吴勇,不知在想些什么。“现在佛爷目的已然达到,应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我扭头看了眼吴勇,他已无心谈话,专心地吃了起来。“我猜到了凶手在针对几位元老,却未曾想到会是这件事。”
童佛背对着我说了句,然后转身走过来重新坐下身端起酒盅,将酒一饮而尽说道:“关键这事儿根本不可能,那户人家不可能有人还活着。”
“你是指慕家?”
我问。“先前听见慕连茹名字,我便觉根本不可能,如今看来……”童佛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放下后说:“清末民初那个重要节点,也是异青会改革的重要节点。会长立了新规,对违法乱纪之人的处罚大大加重,以此来震慑成员。想要身份转正,就必须要将自己所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彻底斩断,不能留任何情面。当时异青会有两项决策,一变是新规,二是不遗余力支持革命军,这才能让异青会彻底存活下来,因有功,也争取到了不追究民国以前所做之事的政策。”
“最近调查几位元老,这些事多少我也有所听说。”
吴勇在旁边吃得痛快,这让我肚子里的馋虫更加癫狂。于是我坐直身子,摸了摸肚子说:“可慕家之事并非发生在清末,而是民国一年。”
童佛看向我,面色铁青:“这事儿你是从哪知道的?”
“袁弘策大夫人,将自己所知之事都写了下来。”
我解释了句说:“如果袁弘策未死,我们也会将其抓捕归案,对其审讯,逼问他说出此事。”
“清朝灭亡,民国元年,大战刚落下帷幕,陶正南不知从哪听闻,说是远河慕家有一女,曾在神乐署学艺,据说趁乱偷跑了回来,手里有一颗慈禧老佛爷赠的东珠,还有几本失传曲谱。”
童佛紧皱起眉头:“陶老找了我跟朱广闻,一起去了袁弘策家,四元老汇集。陶老想得东珠,又说服朱老对琴谱产生了兴趣。”
“跟我猜想大致相同,可是这事儿没必要四位元老集体出动,为什么你跟袁弘策也同意参与进来了?”
我盯着童佛询问。“刚才我说异青会立了规矩,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是重罪。但想必你也听闻,异青会改革,除了袁弘策外,我们另外三人是不同意的。许是目光短浅,违法的事儿干惯了,异青会也是靠这个起来的,歪行当我们熟,这要突然入了正行,做起好人来却哪哪都不适应。朱老从中挑唆了袁弘策,袁弘策也想知若自己犯了会规,会长是否也会按照会规执行家法。”
童佛拿起酒盅喝了口说:“其实这事儿,四位元老绑定在一起,就是为了难为会长。他不可能一下将异青会的四位元老一同处罚了,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我同意干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以此表示对于改革,对于新规的不满,用这个方法告诉会长,我们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想入正行简直痴人说梦。”
“虽干了同一件事,但其实目的却并不相同。”
我皱起眉头:“陶正南想得东珠,朱广闻想要琴谱,袁弘策是想试探会长对他态度,毕竟袁弘策是最支持会长决策的人,而佛爷你则是想让会长对新规、改革望而却步。”
“大致如此,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们是恶人,心里种着恶根,民国之前那几年,已经憋坏了,确切地说是自从新会长上任以来,就在憋着,就想痛痛快快大干一场。”
童佛淡淡一笑,然后起身走到内堂,再次出来时手里拿着个面具。他将面具递给我。面具是由铜铁打造,有嘴眼口鼻,用染料描出了样貌。面具样貌凶恶,神似魔鬼。吴勇放下筷子,也从我手里拿过面具看了看,然后说:“这面具是用来遮挡样貌的?”
“也算是个标志,我们四位长老都有,行凶作恶自然不能露了真容,否则刀下亡魂不是有了寻仇目标。”
童佛摊了下手,然后说:“新会长上任后,已经没什么机会戴了。四元老一拍即合,次日便骑马出城直奔远河,远河是个村,不算大,慕家住在村外,算是个大户,我们先摸清了地形,摸准了位置。那天入夜,四长老重新戴上了面具,我想面具唤醒了我们心里的恶根,也让我们想起了当年辉煌之时。从我们戴上面具骑马冲进村子直奔慕家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变了样子。”
“变了样子?”
我疑惑询问。“原本计划只是冲进家中,逼迫慕家拿出东珠以及琴谱,然后便离开。并未想着杀人放火。然而我们刚冲进去,陶正南就杀害了两个家丁,血光四溅,这让我们变得异常兴奋。等控制住了慕家,逼问其东珠下落。”
童佛看向我,意味深长地说:“慕家人都吓坏了,一逼问就交了出来,但曲谱并没有,说只是坊间传闻。”
“当时慕连茹也被你们控制了起来?”
我深吸口气。“有慕连茹,以及父母,还有两个小丫鬟。陶正南拿到东珠,突然盯上了慕连茹,起了虐待之心,将其拽进了房内,但当时被朱广闻制止,却不是救下慕连茹,而是……也起了色心。当时只有我在外面盯着,袁弘策,朱广闻依次进入了房间,最后是陶正南,房间内慕连茹哀嚎声划破长夜,但她不知,若是如此,陶正南便越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