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子屯里失踪的人有好几个,都是走夜路回来时人就不见了,而且方向都是破庙。只是老头活着时,村里人每次过去都一无所获,找不到任何尸体。”
孙自昭抽着烟说:“后来又过了几年,有人开始在屯里看见那个孩子,不光是屯里小孩看见他吓出了病,就连大人偶然撞见也是汗毛耸立吓个半死,那时孩子估计已经十几岁了,有人组织说找老头谈谈,让老头管管那孩子,别让进屯子。大伙儿过去这才发现老头不在破庙,然后在破庙后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坟堆儿,挖出来一看正是老头,尸体已经有些腐烂,似乎是死很久了。也是那个坟堆,还挖出了不少尸骨。”
“都是那些失踪的人?”
我问。“想来应该是了,屯里人炸锅了,共同做了个决定,把那孩子赶出了小香屯,不让再回屯子。从那以后,小香屯恢复了平静,不过北都却多了个传说……夜行鬼,专吃小孩的鬼。不知道你小时候,父母有没有在你淘气晚上想出去玩时,拿夜行鬼吓唬过你?那阵子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撒上炉灰,或者在门前挂上符咒。”
孙自昭视线移开纸张,抬头看向我,似乎是在等我的答案。我摇了摇头,随后说:“我小时候胆小,夜里从不出去玩。”
“可惜。”
孙自昭若有所思地说了句,然后继续看向纸张:“北都民间对于夜行鬼的描述是一只眼,长相如恶魔,脖子粗大,当然还有一些偏离事实的描述,比如满嘴獠牙、血盆大口之类。那孩子从小香屯离开,一路来了北都,但他白天不知隐藏在哪儿,从不出来,而是晚上出来觅食。有一点民间传说没有错,那孩子的确吃小孩,许是因为大人他也没办法打过的缘故。那孩子利用自身优势,突然冒出将小孩吓晕拖走,或蒸或煮。”
“然后呢?”
我听得入了神。“讲述者来自小香屯,听见民间对于夜行鬼的描述,就觉得跟他们屯里那个小孩很像。当时因为连续有小孩失踪,衙门贴出告示,请民间善捉鬼驱邪之人制服夜行鬼,有黄金赏赐。讲述者觉得心知对方是人非鬼,就决定抓到这孩子拿些赏赐。那时其实也不能叫孩子了,他应该也已经二十岁左右了,只是没人知道他名字。”
孙自昭深吸口气,将纸张放在书桌上,看向我说:“只可惜这个讲述者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夜行鬼,而夜行鬼在那之后也没在出现抓小孩来吃。”
“被人抓了?”
我皱起眉。“极有可能,但抓他的人并没有去衙门领赏,后来民国成立,关于夜行鬼的传说越来越盛,如我刚才所说,主要用于吓唬自家小孩,而且一有孩子失踪,大家就把罪名安在夜行鬼身上。那个讲述者如今儿孙满堂,也已花甲之年。”
孙自昭将烟掐灭,视线又落在另一张纸上:“夜行鬼似乎是不会说话的,讲述者在小香屯时也没见他说过话。我这里记录下的另外一件事,也是真实发生的,也与畸形有关,但跟夜行鬼完全不同,民间称为佛祖降世。巧的是那家也姓乔,于是有了乔达摩这个名字,据说佛祖本名就叫乔达摩悉达多。乔达摩出生那天,原本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孩子生下来那一刻,突然晴空万里。孩子也长得慈眉善目,最大的特点就是耳垂大,不知你见过画像没?”
我点了下头:“见过。”
“就如画像般,耳垂大得有些离谱,眉心有颗红痣。这不是神奇的地方,更为神奇的是,北都西部,天空惊现大片火烧云,不少百姓抬头张望时发现火烧云中似有景象,映有一个婴儿。看过的人都说那景象十分逼真。”
孙自昭喝了口茶水,继续说:“景象由近极远,最后映出了乔达摩所出生的那个院落。有人号称知道此地,就跟看见景象的人一同过去查看,结果就来到了乔达摩家,看见了刚出生的乔达摩。众人纷纷下跪,迎接小佛祖降世。当时乔达摩父亲还不知发生了啥事儿,只见上百人进了院子,院里院外堵满了人,这时人群中有个稍有文化的人站了出来,解释了所看景象,并说佛祖就住在西天灵山的大雷音寺内,而之前所看奇迹又显现在西方,定是佛祖降世普度众生无疑。”
“这件事我倒似有耳闻。”
我微皱起眉头想了想说:“好像茶馆说书先生说过这一段。”
“或许吧。”
孙自昭深吸口气说:“乔达摩家境贫寒,看过奇迹的人,深信佛祖降世这一说法,彼此都凑了不少钱去交给乔达摩父亲,只不过乔达摩父亲并未收。钱、礼,一概不收,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但这群人一直关注着孩子的成长,当孩子五六岁时,人们街上见到他,就会塞吃的,塞喝的,渐渐他也适应了这些人崇拜,更大些时,有人拉着他去下馆子,他也从不拒绝,身材体型开始变胖。这一胖不要紧,更像佛祖了,有了富态之气。乔达摩也看过佛祖画像,觉得自己与之相像,在众人洗脑之下,也认为自己是佛祖转世,是来拯救人间疾苦的,那时他还背会了几段经文,有人找他去家里趋吉避凶,他就过去诵经几段。渐渐的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信徒也越来越多,这信徒中自然并非都是好人,拉着乔达摩吃吃喝喝不说,还让他染上了烟瘾。我说的不是这种烟。”
孙自昭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烟叶子,接着说:“是烟管里那种烟,那种烟一抽上,即使神仙之体也受不了。开始时是有人供着他,也不需要他付账,其实那段时间无论他去哪儿都有信徒主动帮助他结账,日子久了,这人就废了,信徒也都看出了苗头,觉得这人也就长得像佛祖,来来回回就那几段经文糊弄事儿外,根本就没啥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