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我觉得梁悠悠既然讲了这个故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于是问：“后来呢？”
“有了孩子后他就不在杂技团了，而是躲起来过了几年安静的日子。后来孩子大了些，以前赚的钱也花得七七八八了，他就又重操旧业，但这次他是领着妻子孩子干，基本就是他来表演。孙强重出江湖很快就引来了很多感兴趣的人，特别是一些当地富商，他们为了目睹异人，便请他来演出”梁悠悠深吸口气：“孙强不是北都人，准确地说北都是他全国各地演出的最后一站，所以他妻子跟儿子就定居在了这儿。”
“最后一站的意思是？”
我一边蹬着车一边问。“当年北都有个姓薛的大户人家邀约孙强过来演出，而且是连演一个月。孙强的儿子叫孙大圣，因为孙强喜欢西游记这个故事，最爱里面的孙悟空，所以就给自己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字。来北都演出那年，他儿子已经十岁了，据他回忆薛府很热闹，百十来口人，那些富家太太，公子哥，看到精彩处就往台子上扔银子，差不多半个月天天如此。后半个月，薛宅组织了义演，就是去街面上演，然后不用花钱，搭建台子什么的费用都由薛家承担，就这样又演了半个月。”
梁悠悠挪动了下身子，接着说：“事情就出在最后一场演出结束，他们回到客栈，收拾了银两、随身行李，打算次日去往下一站。”
“他……出事了？”
我猜测。“没错，当晚孙强起来，因为他那只脚的缘故，即使轻手轻脚，落地也比较重。吵醒了熟睡中的孙大圣，他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看向父亲询问他怎么了。然而孙强说不知怎么着完全睡不着，然后他让孙大圣继续睡，自己出去溜达溜达。”
梁悠悠轻咳了声说道：“然后就没在回来。”
“失踪？”
我微皱眉头：“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儿？”
“说是晚清最后两年，孙大圣写这个故事是几年前，不过你应该也听出来了，这故事更像是个人传记，对于故事来说有些平淡。不过我说的那个编辑，亲自去见了这个孙大圣后，了解了真实情况后又指导了一下他，主要是教他如何写好故事，几次修改后才稿件才被采用。不过登上报纸的故事已经完全是另一种了，变成了灵异故事。不过北都当年有不少人亲眼看见过大脚强演出，但对他的生活是完全不了解的。这故事作者又是他儿子，很有信服力，这两年他又接连写了不少跟父亲相关的奇异故事，甚至把父亲打造成了驱魔人，天残脚成为了他对抗魔人的一种功法。虽然天花乱坠了一些，不过大家却很爱看，报纸经常卖脱销，每次几百份几百份加印。孙大圣也成了故事版那边最受欢迎的作者，甚至还给开了专栏。”
梁悠悠回想着说：“其实这故事我也看过几篇，但我从没觉得这竟然是真事儿改编而来，所以当编辑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挺惊讶。”
“相对于故事，我更好奇孙强当年失踪。”
我骑着车若有所思地说：“后来他妻子儿子有去寻找吗？”
“有，当时天亮，孙大圣母亲醒来，见自己丈夫不在，就下楼问了客栈伙计，也都说没见到。后来孙大圣醒了，说了昨晚的事儿。这才知道整晚孙强都没有回来，不仅是他们母子，连客栈几个伙计都帮忙跑出去找了，甚至还去了衙门，但那时你也知道，衙门懒散，不管什么案子报到衙门都解决不了。”
梁悠悠淡淡地说：“不过有一点，在客栈附近，伙计发现了大脚强留下的脚印。他的脚印大，很好辨认，只是脚印到了一处后就彻底消失了，根据孙大圣的描述，后来在数公里外，有人发现了孙强特制的大鞋拿了回来。拿出来炫耀时，被孙大圣母亲发现，那时有传说，说是这大脚强，一脚迈出数公里，成仙了。不过当时孙大圣跟母亲去了发现鞋的地方，的确有一个脚印，然后接下来就都是传言了，有外地人跑商过来，还说在他们那边也发现了脚印。我怀疑孙大圣写的故事中相对魔幻的，就是根据这些事儿编造成的故事。”
“也就是说在孙大圣心里始终还觉得自己父亲有一天会回来，所以才会跟母亲留在北都？”
已经到了报社，我停下车询问。梁悠悠从后座下来，然后说：“具体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要想见见这个孙大圣的话，我可以跟那编辑说，让她来安排。她几乎每周都要过去一趟，去跟孙大圣催稿。”
要是真的话，那这个孙强也是异人失踪案里的一个人，只是这件事是已知发生最早的，所以我想了想后说：“可以，我想询问一下细节。那位找他父亲来演出的那个姓薛的大户人家，现在还在北都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现在北都确实也有姓薛的大户，只是不知是不是当初请他们来的那个薛府。晚清前，能够称得上府的，很有可能是官员，衙门中人，或是朝中老人。”
梁悠悠说完，紧接着说：“等有信了我联系你，那我先上去了。今晚要先把另一篇稿子赶出来。”
梁悠悠上楼，我便直接抬起自行车，转了个方向，骑车离开。差不多半个钟头，我回到家里时，父亲留了一盏灯在厨房，豆豆已经睡下了。我蹑手蹑脚进来，拿了个蒸好的白面馒头就着白开水简单吃了口，这才拿着煤油灯进去里屋。父亲也在睡觉，没看见兜兜，于是我便也钻进被窝，将煤油灯弄灭。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在黑暗中我想着张小朝、想着琴霜、想着王丹丹、想着不久前梁悠悠提到的大脚强，或许是日有所思，这些长相身材各异的异人闯进了我的梦里，他们满脸狰狞，肥胖的王丹丹端着一盆饭使劲儿吃着，然后嘿嘿笑地看着我说：“他们说我比之前瘦了，不断让我吃，不断让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