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犯罪者都有侥幸心理，这是董莉在给我们讲课时，说是什么犯罪心理学上说的。如今这个侥幸心理在陈冬这儿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他之所以有侥幸心理，也因这个特殊的年代，以及先前出事警察进入医院调查后的结果而产生的。眼前的陈冬经历过混乱而腐败的晚清时代，据说那时的确不管犯多大罪，只要银子给够，从牢房捞个人出来属家常便饭。特别是改朝换代那几年，社会秩序更为混乱，那时我才几岁，也有些记忆。说是什么兵变，街面上士兵、巡警、土匪争相抢劫，商铺、民宅，几乎都被抢劫一口。而事后，官方只是抓了一批土匪处死了事儿。上个案子姚家养的成威镖局，就是由一群土匪组成的，也是这个时期被抓去充数处死的。当然他们并不冤，的确做了很多杀人掠货的事儿。当然那个时期还有个著名的东北鼠疫，这个事件要更早一些，我对此没有任何印象，但是像陈冬这个岁数的人，却见识过尸横遍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场景，所有经历过的人描述起来都用了“人间炼狱”几个字来形容。“童诗浩在地下工作的实验室在哪儿？”
组长秦浩若有所思地询问。“手术室下面，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先前是在手术室里面的一个房间里，后来我发现医院还有地下二层，而且空间不小，所以就给他转移了。”
陈冬抿了抿嘴，深吸口气说：“里面所有设备都是从国外漂洋过海被我引进过来的。”
“当初那个姜楚生医生，是被你们弄到地下去给童诗浩当帮手去了，对吧？”
我询问道。“我自认为应该有个人来帮助童诗浩来提高效率，可童诗浩那时精神状态已经很严重了，也根本不需要一个帮手在旁边。他做事儿时旁若无人，最后姜医生被逼疯了。”
“被逼疯的主要原因是你们对他进行了虐待。”
我补充了句。“那都是乔奉天做的，说实话，如果把你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几年时间，你也会暴躁的。他没被逼疯就已是奇迹了。”
陈冬微皱起眉头：“乔奉天杀了另外两名医生后躲进了地下，专门帮我看着童诗浩，以及通过暗道进入病房区偷尸体提供给童诗浩。大概有几年的时间，那时他变得异常暴躁，无处发泄，便只能对姜医生发泄，最后逼疯了姜医生。”
“是因为他疯了，无意间从地下逃跑，你们觉得一个疯子造不成威胁，所以才没去理会吗？”
我询问。“当时我们都不知道竟然有个地方是可以通到医院外的。是姜楚生的消失，让我意识到了这点，于是让乔奉天在地下寻找，肯定还有不知道的空间存在。一段时间后终于找到了那个通往外面的通道，于此同时还找到了童诗浩现在所用的实验室。那个实验室，应该是地下空间最隐秘的地方了。”
陈冬抬头看向组长秦浩说：“里面有几个很大的铁罐子，估计有两人高，密封性很好，上面啥字都没写，不过我们在洋人留下的资料里，也看到过一个词，叫什么病菌武器。”
“王冠之提到的病毒武器。”
我抬头看向陈冬说：“说是病毒可人传人，不用一枪一炮便可将满城人致死、致病，甚至是毁了整个国。”
“是很可怕的东西，我也觉得，所以并没有乱动，也要求了乔奉天不要碰。咱虽然做了违法的事儿，但不能成为国家的罪人，不能让鼠疫重演。洋人并没有拿走那几个大罐子，我怀疑并非是拿不走，而是故意留在地下的。”
陈冬眨了眨眼说：“虽然密封性很好，但那些罐子要是经过十年二十年呢？就那样埋在地下保不准什么时候会有泄露的可能性。”
“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儿，就不是国家，不是北都的罪人了？”
组长秦浩似乎觉得陈冬说的话有些可笑，于是直了直身子说：“原本是治病医人的医院，被你们搞成了屠宰场。这些年估计有上百条人命了吧？有多少个家庭因此崩溃，有多少父母妻子儿子痛失家人？这些悲剧都是由你一手造就的。”
“事已至此，我不否认。”
陈冬低下了头。“你就在这等着审判吧。”
组长秦浩说着将桌子上的烟盒拿起来揣进兜里，紧接着起身。我也收拾了下眼前的纸笔，让陈冬看了看后签字按下了手印，这才出来。刚走出审讯室，周函昀又跑了过来说：“警察局外满铁医院所有医护都来了。”
“来干嘛？”
组长紧皱起眉头：“闹事儿？要保他们的副院长？”
“不是，由李雨、朱荣带头，是听闻陈冬被抓自发组织起来，过来作证的。说是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医院的恶行。另外……梁记者听闻也过来了。”
周函昀说道：“董莉正在跟他们交涉。”
“走吧，去看看。”
一听并非来闹事，组长秦浩的表情缓和了些，挥了下手便朝楼下走去。我跟周函昀跟在身后，离开法医楼，来到警察局正楼，医护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余人，其中便有王冠之，他还把姜楚生也带来了。护士中应该也有新来的那批，因为有很多新的面孔。副院长陈冬、妇科主任田曼真、外科主任楚卫相继被抓，这群弱势力也没必要还躲藏在暗处了。组长秦浩走过去，站在警察局台阶上，放大音量说：“大家不用担心，就在刚刚，陈冬已经把所做之事全部交代清楚了。判刑只是时间问题，绝没人能够保得了他。现在我会安排警卫挨个给你们录口供，医院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言无不尽，但是有一点，不能信口胡说，要有根据，有证据，只有这样警察局才会采纳。”
组长秦浩说话时，记者梁悠悠在一旁连续照了几张相。这次我没有上前，避免被照到特意躲在了一旁。这种上报纸的风头我是不想出了，不过若是吴勇在的话，他肯定会冲过去蹭张相片。只可惜他现在亲自带队去抓乔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