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是什么意思？”
我急忙询问崔凤生：“是都死在医院了？”
外面越来越黑了，病房里的灯没开，显得异常昏暗。靠在病床上的崔凤生直了直身子朝我凑了凑说：“要是死在医院还好，最起码有个尸体，而据我了解的情况是，那些孩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据你了解？”
我深吸口气，有些怀疑崔凤生所说的真实性：“这些事都是你听坊间流传的，还是……”崔凤生抬起手摆动了下，示意我再凑近些。我整个身子探过去，他附在我耳边说：“你刚才看见我女儿了吧？她叫崔莺，她看着小，实际上已经十九了。结婚那年便怀孕，谁料生孩子时大出血，孩子怎么都出不来，接生婆满脑子的汗，说‘不行拉，快送医院吧，这人要死了’，崔莺男人，加上我、老太婆，几个人用板车推着她来的医院。”
“然后呢？”
我询问。“当时崔莺昏了过去，推进手术室时根本没了意识，也听不见里面任何声音。差不多过了几个时辰，医生推崔莺出来，说大人保住了，但孩子断气了。”
崔凤生在耳边低语，弄得我耳朵痒痒：“关键就在医生从手术室推崔莺出来的前半个小时，老太婆尿急，找厕所，结果走迷路了，绕来绕去绕去不知绕去了哪儿，然后误打误撞看见一个护士浑身是血，怀里裹着个婴儿跑了出来，将其交给了另外一个医生。”
“你是想说崔莺根本就母子平安，是护士抱走了您孙子？”
我试着理解崔凤生的意思。他长叹口气：“关键老太婆有些糊涂，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我孙子，她连在哪儿撞见的也记不清了。但是死胎也应该有个东西让我们看看，送送这未见上面的孩子，可是医生啥都没给我们。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我愣了下，有些无语，不知该说什么：“那你想说的事是？”
“这不催莺救回来了嘛，就送来了这边病房。当时我送老太太回家了，她男人陪着。关键的是病房里还有个病患，一个小姑娘，看样子八九岁，陪她的是奶奶，她奶奶有些耳背，也听不清别人说啥，反正就是笑着附和。”
崔凤生继续讲述，我虽觉得他叙述太细，但也不好催促，只能耐心听下去：“那小姑娘脖子上有个包，肉眼可见，能有拳头那么大。小姑娘自己说是来医院手术的，要把那个包拿掉，包在脖子上，她喘息困难，经常一口气上不来就晕厥了过去，说喝了两三年中药，但不管用，包还越长越大。”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想说的是这个小姑娘出了事，对吗？”
我想赶赶进度，让崔凤生跳过无用情节。“那小姑娘真是挺可爱的，人也懂事，说是奶奶照顾她，但其实她在照顾奶奶，又给盖被子，又给倒水。崔莺住进去时，她已经住了两天，说是什么手术前要打些药调养。次日我又去的时候，拿着一小兜煮鸡蛋，买来了一些水果，还杀了只鸡，寻思给崔莺补补身子。结果那小姑娘吃了我两个鸡蛋，鸡大腿全让她给吃了，心疼的我呦。”
崔凤生说着拍了拍自己心窝：“崔莺他男人白天得干活，晚上也不能老这么熬着，我就揽下来照顾女儿。就那天晚上，出事了。”
“出啥事了？”
我嘴上这样问，心里却在想着豆豆，按说那边病房有动静，或者走廊里有人走动，都能听见声音。“大半夜，都得丑时了，小女孩，还有她奶奶，我，崔莺，几个人都睡下了，恍恍惚惚中，睡迷迷糊糊的我就看见眼前有白影子。等稍微缓过神来，我看见那白影子穿着白大褂，身上血淋淋的。当时天太黑了，虽有月光照射进来一些，可还是看不清。”
崔凤生紧皱起眉：“我就看着他们从病床上将小姑娘抬到了担架上，然后飘忽忽地就走出了病房。等他们出去，我才敢起身。我摸索着走到小姑娘床铺旁看了看，发现小姑娘确实不在，于是就去叫她奶奶。等我叫醒了她奶奶，指了指病床，她才发现孙女不见了，于是就开始扯着嗓子喊她孙女的名字。”
“小姑娘叫什么？”
我询问。“好像叫……李明，她奶奶喊明明。”
崔凤生回答了句，又自顾自地说：“她那声一出来，护士站那边马上就有人听见了，赶紧拿着手电筒跑过来查看。然后我跟护士说自己刚才瞧见的，崔莺也在旁边说‘是不是推去手术了’，不过护士说手术哪有这么晚的，医生也都回家了。一听这情况，那还墨迹啥，赶紧找小姑娘。我先跑出去了，整个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但我女儿，崔莺在病房里呢，后来她说，就我出去找了，那俩护士都没去找，而且很淡定，最后还给李明奶奶打了针药，跟崔莺说是怕她奶奶太激动，药是镇定的，等我回来时，病房里只剩下了崔莺，她跟我说护士扶着李明奶奶离开了。”
“后来呢？”
崔凤生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那晚上我也没再睡，就觉得这事儿奇了怪，怎么想也想不通。天还没咋亮，我就又出去了，一直找到天光大亮也没见到小姑娘，连小姑娘奶奶也没见到。然后我询问护士站里的人，她们说自己刚换班儿过来，啥也不知道。”
崔凤生看向我说：“你觉得邪门不？反正我觉得邪门，当天就让崔莺她男人办理了出院手续，将崔莺接回家了。”
“可是这才一件事儿，您怎么却说所有十岁以下孩子都没能活着走出医院？”
我微皱眉头，询问道。“我这人爱较真，虽回了家，可是这件事折磨我折磨的啊，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崔凤生说：“然后我琢磨李明不可能就奶奶一个家人，随后打算去找找，见见，问问孩子找到没，事儿怎么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