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我就不送了。”
朱云道今夜似乎也心不在焉，他说完话视线再次看向窗外。我起身直接走出去，在房门前打开手电。走到院子时，我看见一个黑影闪到了房子一侧。应该是孙肖汉。我装作若无其事走出院子，关院门时看了眼屋里，屋里的朱云道正在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朝胡同外走去，走到先前孙肖汉跳进去的位置时稍作停留。孙肖汉这才从院里跳了出来，我们没说话，直到出胡同，来到摩托车旁边时，他才率先说道：“我找到黄皮子窝了。”
“怎么找到的？”
我有些吃惊。“就养在旁边房子里，我刚才抹黑过去时听见房里有叫声，就别开门进去看了看，那有一窝小黄鼠狼，旁边还有个大的守着，那房间地下还撒了很多稻谷，估计附近老鼠都被吸引了过去。”
孙肖汉停顿了一下后说：“房间看着就好久都没人住，应该是荒废，现在成了黄皮子窝，应该就是朱云道养在那的。”
“估计是没错了。”
我戴上头盔说。“你进屋跟朱云道聊，聊出什么没？”
孙肖汉也戴上头盔，坐在摩托车上说：“我从外面看，见这朱云道似乎也没想对你动什么手脚。”
“我倒是有些收获，但……也没太想明白。”
我摇了摇头，然后说：“首先，我现在有些怀疑朱云道在秀云宫的徒弟，有可能是个女子，并非男童。而且很有可能朱云道对自己这个徒弟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为何会有这种怀疑呢？”
孙肖汉疑惑。“因为朱云道无意间透漏了这点，说了句亭亭玉立，随后又改口。亭亭玉立……不可能形容男人吧？而且他察觉不对改口，肯定是不想我们知道这件事，有意要隐瞒。其实我们主要调查的是柯玉年这个案子，这件事跟他的死没关系，为什么要隐瞒呢？”
“借阳寿之术，主要是通过生辰八字瞒天过海骗了地下阎王，姚老爷子要找，不可能找个女子送去秀云宫当道士啊。”
孙肖汉分析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点，会不会是姚老爷子当年搞错了性别呢？不是没这种可能性。”
我关掉手电，让自己跟孙肖汉被黑暗所包围，随口说：“还有一个疑点，今天朱云道也去过茶社，我虽没问具体时间，是怕他怀疑咱们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现在时间可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孙肖汉拿出怀表凑近看了眼，然后说：“在不回去可都要三更天了。”
“先等下，让我屡屡朱云道刚才说的话。”
我闭上眼睛一边回忆一边说：“他承认了自己没全部说真话，原因是我对他不够信任。不过这肯定是个借口，然后我问了仙堂、问了他被送上秀云宫跟师父、以及徒弟的情感。先说仙堂，是罗氏仙堂，这是不是意味着朱云道在宋去秀云宫之前姓罗？”
“供奉仙堂不可玩笑，这点朱云道肯定懂。”
孙肖汉压低些声音说：“其实仙堂通常都是一代一代继承下来的，继承者肯定都是自己直系后人。假如我死了，就由我儿女供奉，到时我的名字也会写在上面，或者隔代，又我孙子孙女继承，这个东西不是死规定，主要看仙缘如何。”
“其实主要不是仙堂，而是朱云道被送去秀云宫前姓罗，这就证明他那时是有记忆的。现在不知他当年是被姚老爷子买走，还是……还是拐走，亦或者强行掳走。但后两者，朱云道有记忆的话，在秀云宫完全有机会逃走，逃回家乡找自己父母。小时或许不行，但稍微长大点绝对没问题。除非他已无亲人在世，自然也就断了逃走的念头。”
我深吸口气，缓缓睁开眼：“无亲人在世就意味着死光了，若是姚老爷子派人所为，血洗他全家后，将朱云道带上山……”“若真如你猜测，那这朱云道心里可藏着血海深仇。”
孙肖汉接了一句。“我从头捋了下，其实将所有事都串起来，朱云道每个关键点都在，又看上去与他没任何关系。这样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姚老爷子。”
我紧皱起眉头：“八十大寿姚老爷子在，唱戏后他还请李婴儿过屋一叙。阳德大饭店也是姚家产业，柳飞烟也猝死在饭店，施心杰也是在那里诈死的。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施心杰诈死这个设计，并非是他自己完成的。或许孙亢说的对。”
“孙亢？”
孙肖汉询问：“谁啊。”
“阳德大饭店里的一个伙计，我们去看施心杰坟时，他说要做个实验，看看我把他埋了后，他自己能不能从坟里爬出来，如果他不行，当年的施心杰肯定也不行，就肯定是有同伙帮忙。”
我感觉脑袋又有些乱：“难道施心杰会是朱云道徒弟？可施心杰也不是女的呀，最关键的是，当年骗了姚老爷子，朱云道还敢把自己徒弟送进姚家？”
“那可不一定，你不是跟我说过，朱云道烧了秀云宫又返回北都，是觉得在姚家眼皮底下反倒安全。他要是这个逻辑，是有可能将徒弟送进姚家的。而且……假如朱云道有血海深仇，将徒弟送进姚家里应外合也不是没有可能。”
孙肖汉分析完倒吸口凉气：“你说当年能不能是施心杰根本就没想过调去饭店，本意是想留在姚家，可却被李婴儿破坏了。又或者说是被柳飞烟无意破坏了，毕竟是柳飞烟求姚中和把施心杰调去饭店的。”
“朱云道徒弟不是女的？那无意间的那具口误透漏出来的信息又怎么说呢？还是说他故意口误，好让我们查错方向？”
我摇了摇头，感觉大脑乱乱的：“但今天朱云道又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他心不在焉呢？”
“小女孩今天发疯，施心杰跟朱云道同时在茶社出现。”
孙肖汉也摇了摇头。“对啊，为什么小女孩会突然失控。难道……”我咬了咬嘴唇说：“难道施心杰又悄悄回到了姚家，他今晚要对姚老爷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