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瘸子想了想后继续说：“那孩子不错，挺有礼貌的。他看我腿脚不方便，过门槛时还特意跑过来扶着，领着我在厨房逛了一圈。当时厨房那些伙计大厨都管他叫小杰，他那天好像也是被临时调厨房那边打下手。”
“那柯玉年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孙肖汉问。“也是那天在厨房，他们知道我也是厨师，是专门给柳飞烟做菜的，他们听了，非让我露一手。我也就没藏着掖着，炒了一道菜，完事后是施心杰送我回去姚家专门给戏班准备用来换装、化妆的房间，柯玉年自然是看见了。”
“也就是说姚老爷子八十大寿那天晚上，是施心杰送你去戏班休息房间的？”
我微皱眉头，停下笔看向他说：“那当时李婴儿在不在？”
章瘸子在戏班做了几年饭，不可能不知道跟柳飞烟极好的李婴儿。“呦，这我得想想，因为当时好像准备了两三出戏，每出戏人都不同。”
章瘸子皱眉回忆了下，然后说：“当时还没开席，所以应该还没到重头戏。重头戏自然是柳飞烟那出，而那个李婴儿是跟柳飞烟唱一出，所以当时应该都在房间里休息。不过……柳飞烟是有专门休息的房间，名角嘛，待遇自然不同。只是李婴儿……”孙肖汉跟我没有催促，等着他仔细想想，毕竟已经过了几年，记忆没那么深刻也是很正常的。章瘸子又回忆了一下说：“李婴儿好像是不在，应该跟柳飞烟在一个屋里休息。”
“那送你回去后，施心杰没有别的要求？”
孙肖汉问。“要求？”
章瘸子很肯定地说：“没什么要求呀，送我回来他就说要赶紧回厨房帮忙，然后就直接离开了。”
将章瘸子所说跟朱运道所说结合一下，柳飞烟应该是登完台后，才被姚老爷子叫到自己房间。我深吸口气询问：“后来柳飞烟上完台，她是不是被姚老爷子叫走了一段时间？”
“叫走？”
章瘸子搓了搓手说：“没有吧，下台之后演员就都忙着卸妆换衣服了。”
“真的没有？你在仔细想想。”
孙肖汉问。章瘸子低头，闭上眼睛，伸手捋着那一戳毛，再次睁开眼说：“完事后的确有家丁过来，说姚老爷子请人过去，但不是柳飞烟。我怎么记着好像就是那个李婴儿。”
“啊？”
我有些惊讶：“你说姚老爷子是请的李婴儿过去？确定不是柳飞烟？”
“我记着不是啊，从舞台上下来，柳飞烟就跟柯玉年回专门准备的休息室了。其余人就该卸妆卸妆、该收拾服装道具收拾服装道具。那两个家丁过来后，李婴儿还没卸完妆，他们还特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之所以有印象是我还去询问戏班的人，这俩人在干嘛，他们告诉我说姚老爷子请李婴儿过去说会儿话。”
请的是李婴儿不是柳飞烟，那柳飞烟当晚被姚老爷子猥亵并发现其男儿身这件事岂不就站不住脚了？可是朱云道为什么要说这个谎呢？看似整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说谎又有何用意呢？我脑海里冒出了一堆问号，显然旁边的孙肖汉也察觉到了朱云道说谎这件事，深吸口气询问：“李婴儿走了多久，回来时情绪有没有什么变化？”
“正经走了有一会儿，对了，当时戏班都收拾好了，都在房间里等李婴儿回来后离开。期间柳飞烟还出来询问过，问既然收拾完了，为什么不离开，在等什么。有人告诉了她李婴儿被姚老爷子叫走了。”
章瘸子捏了捏自己那条受伤的腿说：“我倒看出柳飞烟脸色有些不对。也很正常，唱完戏姚老爷子不找名角，反倒找个给角儿配戏的，这风头不全被李婴儿抢走了。我虽然不懂这些，但在戏院呆久了，听里面的人闲言碎语，多少也了解些，能看出一些门道来。”
“后来是李婴儿回来，你们才离开姚家的对吧？”
我问。“恩，我记着李婴儿回来时拿了赏，有钱还有一些珠宝。但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
章瘸子停顿了下说：“之所以说不在乎，是因为回来后她把那些赏随手就扔在一旁了，当时还 有人羡慕，拿起来看，李婴儿还说了句，喜欢的话你们就拿去吧。这件事我就在旁边，亲耳听见的。”
要按照章瘸子这样说，那当时所有情况跟朱云道说得都不同。假设姚老爷子叫李婴儿过去，并非有猥亵之心，只是欣赏，那这件事对柳飞烟内心是否有影响？我摇了摇头，看向章瘸子：“这两天柯玉年没再来找你，难道你不好奇？”
“我们约定好了的，他把住的客栈告诉了我，要是我这边有消息就去找他。”
章瘸子叹了口气说：“找个人哪那么简单，何况是几年前宣告死亡的人。他肯定不用以前的名字了，容貌肯定也跟以前不同。”
“柯玉年有没有说，要是找到这个人，他打算干嘛？”
孙肖汉问。“这我哪知道，他就让我找人，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不过……”章瘸子左右看了看。房间里根本没有别人，他还是压低些声音说：“我怀疑能不能跟当年柳飞烟的死有关。”
“此话怎讲？”
我问。“因为柳飞烟死，他找这个人就在旁边啊。柯玉年对柳飞烟情感是没话说的，当年柳飞烟死，他整个人都颓废了。”
章瘸子直了直身子说：“所以我猜测他再次踏入伤心地找人，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个施心杰，长得确实好看，不止是女人，男人也愿意多看两眼。”
章瘸子感慨地说：“怪不得当年柳飞烟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这话什么意思？”
孙肖汉问：“你知道柳飞烟跟施心杰的事儿？”
“不知道，但看也看得出来啊，自从姚老爷子大寿过后，她就不怎么吃我做的饭菜了，经常往阳德大饭店跑，据说还托关系把施心杰调去饭店了。有一次我好奇，还以为阳德做的饭菜真比我好吃，真能虏获住柳飞烟口味，过去点了柳飞烟去时常点的菜，根本就不符合柳飞烟胃口。我看她不是为了饭菜合口，是为了人才去的。”
章瘸子信誓旦旦地说：“肯定就是为了这个施心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