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道看似在整个案件之外,又隐藏在其中。除了他,还有那首葬花吟,这阙词本是李婴儿喜欢并且在戏院内唱的,柳飞烟猝死后饭店内伙计却听见她在吟唱。还有自称安大强的小女孩,似乎对这个曲子也异常熟悉。从年龄上来看,柳飞烟猝死时,小女孩年龄应该在四五岁。难道……小女孩是……我正这样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敲锣声打断了我思路。紧接着有人喊道:“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都这么晚了?我停下车,从兜里拿出怀表看了眼,此时已经过了十一点。收起怀表,当我在骑起车子时,视线扫视了一下周围,却发现自己并未朝回家路骑,眼前得路段颇为陌生。这是哪?难道刚才在专心想案情,所以走岔路了?不远处打更人越走越近,起初只能听见锣声喊叫声,如今依稀能够看见个模糊的影子。我打算迎上去问问,于是骑上车。目视我离打更人之间最多不到百米,可奇怪的是我骑了一段路后,打更人跟我之间的距离却并未缩短,依旧只能闻其声,以及看见个模模糊糊的黑影,这让我有些疑惑,于是猛蹬了几下。周围的景象在朝前推进,可我与打更人距离始终没变,这让我突然感觉脊背发凉。自己莫不是如此背,也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心里这样想,却使劲儿摇了摇头反驳自己,哪儿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虽这样想,但依旧感觉头皮阵阵发麻,身上汗毛都立了起来。依旧装着胆子前行,此时耳边却传来了刺耳的叫声。夜半子时,略显寂静的胡同,原本只有偶尔一声锣,以及那句“三更子时,平安无事。”
所以突然出现了其它声音,让原本就提着胆子的我着实吓了一跳,手没把稳车把,车子左右摇晃了两下,整个人便摔了下去。这时我才听清,这声音并非叫声,而是哭声,好似婴儿啼哭。声音就是从头顶方向传来的,我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有一棵大树矗立在月光下,树杈上蹲着一只猫头鹰。它正在瞅着我,眼睛闪着幽光。此时若是来上一句“你瞅啥”怕是不妥,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从地上起来,来不及掸掉身上的灰尘,直接扶起自行车想要离开。就在我要走时,大脑却突然反应过来,于是又停下,抬头看了眼树杈上的猫头鹰,紧接着视线看向大树旁边的木门。这……这不是朱云道家么?我深吸口气,紧锁起眉头,心想,怎么不知不觉骑这儿来了。我将车子立在原地,几步来到门前,透过杖子朝屋子那边看去。虽已过子时,屋子里却点着烛灯,灯光幽暗闪动。窗户上映着一个巨大的人影,人影在来回晃动,不知在做些什么,但眼前景象颇显诡异。那只猫头鹰一直在头顶位置发出类似婴儿哭的声音,搅得人心烦意乱。怪不得周围没有人住,即使没发生怪事儿,光是这猫头鹰叫,也会搅得人无法安睡。猫头鹰叫声又引来了两只猫头鹰,它们是从朱云道所住房子后面飞过来的,我看着它们朝这边飞来,然后落在了树枝上。正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响,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声锣响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抬手捂住耳朵,回头看去,眼前竟是一张死人的脸。“柯……柯……”我话还没说完,那张脸直接凑近,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个诡异得微笑说道:“子时到,鬼门开。”
他的声音刚落,头顶那几只猫头鹰变得有些暴躁,随后直接从树上朝我飞来。来不及多想,我伸胳膊挡住脸,几只猫头鹰,爪子锋利,不断朝我攻击,翅膀则扇打着我胳膊。我被连连攻退,最后脚下一绊,整个人朝后仰去。脑袋似乎磕到了石头,一阵眩晕,就在我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一头猫头鹰直接朝我脸部攻来。我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当我再次清醒过来,发现身上盖着被子。瞬间坐起身,打量一下房间,发现这里并非自己家,而我正躺在炕上。房间点着一根蜡烛,火苗颤巍巍的。后脑依旧隐隐作听,我抬手摸了摸,发现伤口已经被包扎上。“醒啦。”
一个声音传来,只见其声不见其人。我寻着声音方向看去,这才透过炕上的小窗户,看见了朱云道。他正在厨房。这是朱云道家,我反应过来急忙掀开被子,刚要从炕上下来,朱云道却端着碗粥走进来说:“饿了吧,也没啥吃的,用剩饭熬了碗粥,放了蔬菜,有咸滋味。”
朱云道貌似没有恶意,他将碗放在炕沿。窗外依旧黑着天,我看了看粥,又看向朱云道,一脸疑惑:“我怎么……”“这都什么时辰了,打更的见你抻着脖子朝我屋里看,以为是小偷,偷摸来到你跟前,故意敲锣惊吓了你。”
朱云道坐在炕沿上看着我,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自然也惊吓到了树上休息的猫头鹰。”
“猫头鹰。”
我想起晕倒前的事,急忙伸手确认自己脸有没有被抓伤。“还好我听见锣声出来及时赶走了它们,你才没受啥伤,就是胳膊……”朱云道指了指我胳膊。我这才注意到胳膊上也被包扎上了,身上的外套也被脱了下来。“无碍,用酒精消了毒,被抓了几道。”
朱云道解释说:“我出去认出了你,跟打更的一起把你抬进来的。打更的听说你是警察,撂下你就跑了。”
我虽不知事实是否如此,但毕竟朱云道救了我,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话说警官,你是怀疑我跟昨天的案子有关?即使怀疑,也没必要大半夜的跑过来监视我。”
朱云道起身,走到放在箱子上的蜡烛前,将蜡烛拿到炕沿:“这是没出什么事,要真出了事,我算彻底解释不清了。”
此时我若说自己是想案件想得入神才来的这儿,怕是朱云道也不会信,于是干脆深吸口气说:“案件发生时你就在现场,自然不能排除嫌疑。不止你,在现场出现的所有人都无法排除嫌疑,毕竟人就死在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