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班主掐着嗓子唱了两句,然后说:“这李婴儿天赋一般,嗓子条件也跟柳飞烟不知差了几个等级,若不是得到柳飞烟赏识,她也只能跑个小龙套,在人群里当个配角而已。提携之恩,想必李婴儿是很感激的。”
“想必?”
我对苏班主的用词产生了疑问。“李婴儿多愁善感,除了跟柳飞烟外,她基本也没什么聊得上天儿的朋友。所以其实我们对她这个人,并没有那么了解,知道她经历过一些事,但经历过什么事儿?她从不说,只见她独自弹着琵琶俨然泪下场景。她心是苦的,可苦从何来?无人知晓。”
苏班主叹了口气:“一般人受了委屈,都会找我这班主说理,她就可以被院里对她有嫉妒之心的人殴打后,咧嘴笑着说是自己摔的。即使柳飞烟想要为她出头,她也不愿。”
听上去两人关系确实有些暖味呢。我这样想,然后拿出怀表看了眼,紧接着将茶杯里最后一口茶喝完,站起身说:“苏班主,今天真是打扰您了。”
“哪里的话,长官要来,苏某随时恭候便是。”
苏班主也急忙起身,笑着说。梁悠悠也收起本子站起了身,苏班主要送我们出去,被我拒绝了,于是苏班主叫来个丫鬟领路。走出京家大戏院后,我一直在脑海里回想着苏班主说的话,归纳起来有几点。一,柳飞烟是在去了梅口姚家后,才知道了阳德大饭店,并对里面饭菜赞赏有加。二,也是在差不多时间,李婴儿在闺房内上吊自杀,这件事似乎也给了柳飞烟打击,她甚至因伤心过度病倒床上。三。我怀疑是跟施心杰有关,因为苏班主说,柳飞烟病情好转后去阳德饭店次数增加,而且那段时间心情貌似不错。葬花吟这阙词,柳飞烟猝死后,在阳德大饭店内出现过,然后冤魂索命害死了施心杰。如今柳飞烟跟包又莫名死在阳德大饭店,法医检测死者早已是死人,随后小女孩晕倒,醒来后的小女孩自称安大强,是死者,并也随口说出了葬花吟中几句词。几起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联系是否跟柯玉年的死有关?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我在想个问题,柳飞烟如果曾跟李婴儿有过情感纠葛的话,那对施心杰她又是那种感情。一个人能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柳飞烟虽男儿身,却始终扮作女装,把自己当成女人,可既是女人,她就不可能跟李婴儿有情感问题,可从苏班主描述中,俩人确实略显暧昧,而且既同床共枕过,难道柳飞烟不怕自己男儿身被李婴儿知晓?亦或者她能忍住不跟李婴儿发生关系?“你平时思考问题都这么入神么?”
梁悠悠伸手拍了一下我胳膊,我这才回过神来,略显迷茫地看梁悠悠:“怎……怎么了?”
“我在跟你说话。”
梁悠悠摊了下手,微皱眉头。“抱歉,我在想事……”我解释道,然后询问:“你说什么?”
“我说,梅口姚家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梁悠悠重新说了遍刚才的话:“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不?”
“干什么的?”
我好奇。“北都军械厂啊。”
梁悠悠几乎是扯着嗓子说了出来。北都军械厂,不在城内,而是在二十公里外一片空地,工厂能够自行生产步枪、冲锋枪,重机枪,还能制造山炮和榴弹炮,整个警察局包括军队所用武器,均出自那里。但这跟梅口姚家有什么关系?我略显茫然。梁悠悠见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凑近些压低声音说:“军械厂是由梅口姚家长子,姚中天管辖的。他手底下,包括工厂工人加一起,可有三万余人,整个北方枪械可都从他们那里运送出来的。”
“梅口姚家势力这么大?”
我干巴巴眨了几下眼睛。“当然,要说势力大,也就姚中天一人,姚家其余子孙都是生意人,生意遍布全国各地。”
梁悠悠停顿了下,略显神秘地说:“不过凭借姚中天一人得势,便无人敢惹,生意做得自然风生水起。另外还有件事儿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你说?”
我心想既然姚家势力如此大,应不至于跟一个戏子结怨。这案子暂时也没牵扯到梅口姚家,只是当年姚家请柳飞烟去唱了出戏,在阳德饭店宴请了一次众人。应该仅此联系而已吧?“姚家三子,姚中和,喜吃,爱玩乐。因自己爱好,开过赌场、妓院、酒楼、茶楼……”梁悠悠深吸口气说:“阳德大饭店就是他的产业之一。”
“阳德大饭店主家是姚家?”
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柳飞烟猝死时,我本是要写报道,查到过这件事,但这事儿涉及甚广,跟主编商议后便删除了。一般人并不知道阳德大饭店背后有这么一座大山。我了解过姚中和这人,虽爱吃喝玩乐,不过也并非招摇过市之人,为人还算低调,也不仰仗姚家势力,也不觊觎姚家财产。很多人都觉得姚中和是个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大家都觉得想要打通跟姚家这层关系,通过姚中和最容易攻破。”
“事实呢?”
我看向梁悠悠问。“大智若愚之人,虽从事生意并不都见的了光,可懂审时度势,在不依靠姚家势力情况下,就将生意默默做得如此大,不可小觑。据说姚家最不得宠的就是姚中和,在如此环境,姚家眼皮底下,硬生生开辟了一方自己天地。”
“离天黑还有段时间,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一次阳德饭店了。”
我这样想着,抬腿跨上自行车,回头看向梁悠悠:“坐上来。”
“去阳德饭店干嘛?”
梁悠悠坐上来询问。“见见这个姚中和,有些事需要依靠他来解答。”
我一边蹬自行车一边说:“阳德饭店已经封了一天一夜,这个姚中和既没搬出姚家,也没露面威胁,更没托关系试图让饭店重新开业,可见他是有配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