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鼻走近，粪便池里原本味道只是臭，如今被搅动后，味道不仅刺鼻，还刺激着眼睛。那具头颅，跟我在陈广兴家地窖里发现得类似，都未完全腐烂，只是现在看不清模样。我蹲下身看了看，然后让采蜜人继续打捞。“老沈，你去井里打桶水过来。”
听见我说话的老沈应了声，然后朝前院走去。采蜜人有个小木桶上绑着绳子，他将木桶扔下去，用一根两三米长得木棍把木桶怼下去，紧接着在拉上来。如此反复，四个木桶装满后，就用扁担依次挑出去。老沈打了一桶清水过来，放在我旁边。我起身，拎起桶开始冲洗头颅，很快上面得粪便被清理掉了。一张腐烂的脸呈现在面前。不知是不是粪便减缓了头颅腐烂速度，眼前这颗头颅明显比丫鬟王英腐烂得慢，按说眼前这可头颅就是王佩得话，那她可是已经死亡有几个月了。头颅被清理干净后，老沈在一旁倒吸口凉气开口说道：“这……这不是佩佩那丫头吗？”
我转头看向老沈：“你认得？”
“认得啊，她是在戏院打杂的，年初时候失踪的。”
老沈盯着地上头颅说：“她从戏院回来那晚，有个打更匠说在鼓楼那边看见了一个无头女鬼，形容得穿着跟她一样，所以她母亲那段时间天天晚上过去等女儿，期盼着能见上一面。她的头咋会在这儿？”
“你们继续清理吧，应该不止有头颅。”
我没有跟老沈解释。我先跑回茅草屋，在里面那了件破衣服撕扯开，把头颅包上，放在了一旁。然后回到屋里继续等待，又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采蜜人再次过来，这次他比刚才稍微淡定了些，说道：“打捞上来一些骨头。”
这次我直接去井边儿打了桶清水，拎着过去。捞上来得骨头都是一节一节的，有肋骨，有颈椎骨，有关节骨。我在这边清理人骨，老沈和他儿子那边则陆陆续续地又捞上来一些骨头。看来是粪便池要见底了，所以沉在下面的骸骨就被不断打捞了上来。被打捞上来得骨头，并非全是大人的，有些骨骼看上去很小，应该是属于六七岁儿童的。眼看骨头被打捞上来得越来越多，我一个人根本运不会警察局，于是我把老沈叫来一旁，把证件交给他，让他去附近警察分局调派些人手过来。老沈接过证件连连点头：“放心吧长官。”
他刚要离开，又停下脚步回到我跟前，压低了些声音说：“长官，我想知道，那些小的骨头，是不是小孩的？”
我面色沉重地点了下头：“目测是。”
“也就是说，失踪得孩子都是被李石兄弟俩杀了？”
老沈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应该是在怀疑，这些打捞上来的骨头中，或许有他孙子的。“我们从昨晚开始就已经在全城搜捕他们了。放心好了，他们插翅难逃。”
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这样说道。老沈没在说话，从腰间拿出烟袋锅，点燃抽了口，叹了口气后便转身离开后院了。我掩鼻走到粪池旁边朝里面看了眼，的确已经见底了，而且肉眼能够看见还有一些骨头横七八竖地支在上面。其中似乎还有一些小号头骨。“先主要把那些骨头打捞上来。”
我对一旁采蜜人说道。“长官，咋这么多人骨头啊。”
采蜜人一脸不解地看向我：“住在这的那俩人，不会是杀人魔吧？”
“你以前来过这儿要掏粪吧？”
我询问。“来过啊，都是邻居过去找我，让我来弄干净。说是这边味儿太大，每次我来，那个李玉都在家，不让我进，有一次我想强硬进来弄，他直接回屋抄菜刀了。吓得我就跑了。”
采蜜人说完，看向粪坑：“原来这里面有秘密，怪不得不让弄呢。”
“继续干活吧。”
我拎起水桶，又去前院打了桶。采蜜人一边打捞，我一边把骨头清干净，然后用破衣服包好。老沈回来时，骨头已经打捞、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带过来两名警察，简单交涉后，我让他们把人骨以及在房间内发现得短香先拿回警察总局，交给法医部得人。两名警察是骑摩托来的，其中一位将清洗完得人骨收拾完后便离开了。另外一位警察，我让他偷偷埋伏在茅草屋内。我怀疑，李玉很有可能会趁着天黑回来取师父赠送他的那套刀具。那名警察答应了下来便直接走进茅草屋埋伏了起来。粪池里得骨头已经被全部打捞了上来，我在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于是跟老沈交代了句，让他弄完后便直接插上门离开就好。全部交代完毕，我骑自行车离开前，去了隔壁妇女家一趟，告诉了她旁边有一名警察埋伏着，让她做晚饭时，稍微多带出来些。不知不觉又忙活了一上午，此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离开李石家，我先去了父亲所在得铁匠铺，跟他报了平安，这才回到家中，把昨天沾血得衣服和身上穿着得警察服洗干净。厨房内，有父亲吃剩得大饼，我拿起一张，抹点儿大酱，卷上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完后，我又喝了一大碗清水，随后满足地躺在看上。从昨天被囚地窖，到夜审陈世佳等人，中间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如今又忙活了大半天，此时吃饱喝足，困意便袭来了。不知不觉中，我便沉沉睡了过去。许久没睡得如此踏实了，甚至连父亲回来点火烧饭我都丝毫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再次醒来，是被一阵砸门声吵醒。朦胧中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父亲也被砸门声吵醒，嗓音沙哑地说了句：“这大半夜的，谁啊？”
“我去看看。”
黑暗中，我摸索到挎包里放着的手电打开，从炕上下来，走出房门。砸门者砸得是院门，我从屋里出来喊了句：“谁啊？”
“我，吴勇。”
院外人喊道：“刚才组长让人来叫我，说是李石兄弟抓到了。让咱过去夜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