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一家人。一个在朝堂,一个在后宫,还有一个时刻准备着登上皇位。“把人先带下去。”
男子冷白的食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一贯冷硬的俊颜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是。”
秦颂招来几个殿外的乾羽卫,将人带了下去。萧池煜瞥了眼地上流出的一大滩血迹,眉头微动。注意到男子眉宇间细微的动作,秦颂视线下移,在见到地上的血迹后顿悟。“是属下疏忽,属下这就吩咐人清理干净。”
殿下有洁癖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实属不该。“罢了。”
萧池煜从座榻上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微微有些皱痕的衣摆。“立即召集朝中大臣到正殿,本宫有要事相商。”
说完,男子阔步往殿外走去。“是,属下马上命人去办。”
刚走到门口,男子脚步顿了顿,忽然道:“至于那个王员外,不用找人给他医治,让他先疼两天。”
“是。”
秦颂颔首应道。望着前方步履矫健的男子,秦颂抿了抿唇,心里憋着一股笑意。瞧这情形,殿下八成是记仇了。也难怪。谁让这王员外好死不死的,偏偏对蓝小姐动了那种不该有的龌龊心思。简直活该!……没多久,东宫的正殿内便聚集了诸多大臣,纷纷对上首位,已换上一身墨色蟒袍的男子俯首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行了,都起来吧。”
男子目光扫向身侧的秦颂,“人都来齐了?”
“回太子,有几位大人不幸染上瘟疫,所以并未前来。”
“当真?”
男子蹙眉问道。“属下已派人去察探过,确实如此。”
男子了然,转头对殿内的大臣道:“这个时间把诸位大人找来,实是瘟疫一事迫在眉睫,所以本宫想跟诸位大人们商议商议。”
“臣等明白。”
诸臣附和道。“好。”
萧池煜站起身,继续道:“想必诸位大人也都听说了,城中药草告急的事,且盛京城中同一时间出现好几拨贩卖药材的商贩,其价格昂贵,百姓自是无力负担,诸位大臣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话音刚落,殿中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的,便开始小声的讨论起来。萧池煜坐回位置上,撑着额角,甚是从容淡然地看着殿内群臣议论的场面。片刻之后,一位大臣走出百官队伍,拱手道:“太子殿下,臣认为这群商贩在这个时候抬高药草价格,无疑不是在草菅人命。”
“既是我盛国子民,天灾面前,这批草药就应当充公,以解救城中受灾群众为首任。”
“依吴大人所说,岂不是要本宫以皇权强势压之?”
“这……”吴大人顿了顿,因摸不清男子的心情,一时也不敢贸然接话。“吴大人,你身为朝中大臣,应该很清楚,什么叫居官守法,你如此谏言,难道我大盛国的律法在你眼中就是摆设吗?!”
男子微扬的声线冰冷刺骨,鹰隼的双眸犹如一柄利剑般,直直定在那人身上。吴大人脸色一怔,赶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急道:“下官不敢,下官绝无藐视国家律法之意,下官只是替百姓们没钱买药的事着急,这才一时失言,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萧池煜收回犀利的目光,冷沉着一张脸摆了摆手。见状,酷有劫后余生的吴大人,动作迅速地提起衣摆站回百官队伍中。“讨论了这么久,诸位大人可有商量出什么好的对策?”
男子缓缓启唇,冰着一张脸,视线扫向殿内一众官员。经过刚刚吴大人的事件后,殿内官员无不为自己捏了把汗,生怕自己一会儿会说错什么话,惹得太子震怒。虽说只是太子身份,可朝中的一切大小事宜,哪一件不是由太子来定夺?更何况,这事还是陛下在朝堂之上亲自宣布的。“江丞相,你,可有什么见解?”
男子如黑曜石般的瞳眸,落在一位身着紫色仙鹤服,年纪在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上。江丞相横行一步,拱手缓缓道:“依微臣之见,太子可以打开国库,救济灾民。”
“开国库?”
萧池煜敛下眉眼,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江相见男子面色有所松动,继续道:“如今我边疆有蓝相家长子蓝洛尘小将军镇守,有他在,如今国土安定,边防常年无战事发生,殿下大可用动用官银,来帮城中百姓度过难关。“待灾情过后,殿下可以增加城外百姓们的税收,以弥补国库的空缺,此次受灾的群众皆在城中,按理来说,城外的百姓也理应尽到一份力才是。”
男子眸色微眯,黑眸中闪过一缕几不可察的寒光。“其他人呢?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建议?”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开国库、增加百姓税收都不是明智之举,微臣不同意江相的提议。”
蓝相横跨一大步,对江相的话提出了反对。“哦?说来听听?”
萧池煜挑了挑眉,他倒是很好奇小玥儿的父亲,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来。“回太子,国库充盈与否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命运,远在千里之外的将士若是没了粮草的援助,那我大盛国辛苦打下的江山,岂不是要拱手送人了?”
蓝相的话引起了殿内诸多大臣的共鸣,纷纷点头同意他的观点。蓝相继续道:“城外百姓虽未受到瘟疫的侵害,但他们绝大多都是穷苦之人,他们每年按例往朝廷交税,已是他们年收成的一大半。”
“如果殿下为了救城中百姓,而不顾城外百姓的死活,这恐怕会让盛京城外的百姓们对您寒了心啊。”
萧池煜唇角微动,颔首道:“蓝相说得不错,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那蓝相可有什么别的解决之法?”
“臣自愿拿出家中所有家产,去帮助城中的百姓,微臣虽为武将,但身居右相一职,却未在此次疫情开始时替百姓们排忧解难,臣有愧。”
萧池煜点了点头并未言语,垂下眉眼将视线定在身侧的桌案上,似是在仔细斟酌的样子。谁也没注意到,男子垂首间,眼角的余光却是睨向下方的江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