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程四肢瞬间僵硬起来,将搭在脸上的面巾取下。在看见那上面带着丝丝点点的血水和黄色不明物体时,他瞳眸猛地一震,一双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瞪大。萧锦程倏地将手里的面巾攥死,狠狠地丢弃在地上。一张俊俏的脸骤然阴沉得可怕,眼里瞪射出犹如火山喷发般的怒火,咬牙切齿地怒吼道:“蓝,星,玥!!”
萧锦程拔高的音量刚好被后院忙着煎药的萧池煜等人听见。男子眸光瞬间冷沉,快步往医馆前院走去。走到侧门的位置,男子陡然止住脚步。“殿下,你这是……”秦颂蹙了蹙眉,三皇子来骚扰蓝小姐,殿下不去解救,还杵在这做什么?“不急,先看看再说。”
说话间,男子鹰隼般的眸子冷冷注视着前院发生的一切。“三皇子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我不是在这儿吗?”
蓝星玥眨巴着澄澈如泉水般的眸子,抬眸迎上萧锦程气得快要喷火的眼睛。蓝星玥在心中冷笑一声,不用想都知道萧锦程此时心底定是气得恨不得活剐了她。她还没做什么呢,这就气得受不了了?于是,她撅着嘴故作纯稚的继续道:“三皇子的为人在盛京可是出了名的敦厚亲民,温良恭俭,百姓遭此劫难,三皇子也定然是痛心不已吧?”
见蓝星玥眸中满是纯真烂漫,萧锦程眸光微眯,他都气成这样了,她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从他出现在医馆后,众人的视线皆在他身上,眼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就算他明知蓝星玥不安好心,却也不能当着百姓的面把她怎么着。更何况,若这事被母妃知道了,那……略一迟疑后,萧锦程强压下心底的怒气,转眼又换上往日的和善,半带轻笑道:“玥儿妹妹说的不错,本宫自然是……”话还未说完,便被蓝星玥出声打断,“别说那么多了,快开始吧,老伯还等着你上药呢。”
说着,蓝星玥就将他往老伯身边推了推。她可不想脏了自己的耳朵,去听他那些言不由衷,虚幻无实的谎话。“你……”萧锦程脸色一变,刚要怒斥什么,耳边就传来一个尽显沧桑的声音。“那草民就先谢过三皇子了。”
话都被人说到这个份上了,萧锦程心底即使再不愿也没辄。他不动声色的转身面向身后的老伯,开始以为只是简单的上个伤药,直到他看见那人的患处是在脚上。那双脚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整个都乌漆嘛黑的,脚背上有需要刺破的脓包和已经溃烂化出脓血的疮口。突如其来的画面感看得萧锦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作呕。他本能的后退了几步,直到他身后被人挡住退路。“三皇子,你这是……害怕了吗?”
蓝星玥忽闪着一双漆黑的明眸,眼中满是懵懂和清纯。萧池煜微怔,眸光闪了闪。现在大家都在看着他这边的情况,不正是他俘获民心的大好时机吗?他决不能退却。萧锦程双眸一凝,故作镇定道:“怎,怎么可能。”
他转身将刚刚惊吓间失手扔到简安身上的膏药拿了过来,走到染症的大伯面前蹲下身子。离远了看都叫他恶心不已了,如今近在眼前,他蹙了蹙眉头,唇间紧抿,强忍下心底的厌恶,正准备动手上药,就被身旁的蓝星玥出声喝止。“三殿下,等等。”
“又怎么了?”
萧锦程脸上挂满躁意,甚是不耐地扭头看向那个站着不嫌事多的蓝星玥。见他如此,蓝星玥强掩下心底的笑意,迈着碎步上前。“三殿下,你得先用干净的湿毛巾将大伯的脚清洗干净,再将有脓疱的地方挑破,等挤出里面浓水后,清理干净患处才可上药。”
“若人人都像三皇子这般敷衍了事,到时候大伯的伤口清理不到位,因此感染了,这浪费药材是小事,可关键是人还要遭罪,三殿下,你说是不是?”
“蓝小姐可真是个人精,居然让三皇子心甘情愿的去给人洗脚?”
隐在暗处的秦颂喉间发出一声低笑。与秦颂共处一处的男子眸光幽深了几分,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视线却紧紧追随着院前那个精怪灵动的女子身上移动。蓝星玥柔声细气,好心提醒的话在旁人看来没任何不妥的地方,可在萧锦程耳里,却变了味儿。他堂堂一国皇子,身份何等尊崇,如今居然要他屈尊去一个贱民洗脚??这等耻辱,要他如何忍得了?他的表情逐渐僵硬,脸颊上的肌肉都因为隐忍心底的怒气而隐隐地抽动起来。就在他怒火濒临爆发,骑虎难下的时候,耳畔传来馆中一众百姓小声的议论声。一位上了年岁的老者低声说道:“这三皇子果真是爱民如子啊,居然为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老者的话刚说完,却遭到他身旁另一位大娘的质疑,“是吗?可前段时间我在大街上看见三皇子正要与某位女子动手来着。”
“啥?还有这种事?”
大娘的话立刻引起了她身旁几人的兴趣,纷纷想从她口中听到更多的八卦。“那可不,那日若不是有人出现阻拦,只怕早就将那名女子打得不成人样了,说起来,三皇子那天的眼神可吓人了,老妇现在想想心里都还瘆得慌。”
“对对对,大娘这一说,我对那天的事也有印象。”
此时,人群中另一位小年轻也出声附和着。“照你们这么说,那三皇子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作秀吗?”
当中一位百姓喧笑调侃的话,立即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纷纷对准备上药的萧锦程投来审视的目光。那人的话让蓝星玥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虽然那天萧锦程并未真的打到她,但传言这东西,谁还会真的去在意事情经过如何?他们要的,就只是一个八卦而已,更何况,这八卦还是关于皇子的。萧锦程,你不是惯会玩弄人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