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城区寻了一处住处休息一夜后,几人向着城中的木漏茶室走去。 或许是见到了与往日里不同的人们,荧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反倒是派蒙这个乐天派在一旁飞来飞去,看见什么都好奇。 沿着入城的道路一直向前,几人在问过了周围的路人后终于来到了托马所在的木漏茶室。 从外表上看,这木漏茶室与一般的商户没什么区别,都是一层的平房,不是很华丽,却也不简陋。 ‘茶室’并非是指真的喝茶,就跟璃月的岩上茶室一样,是一个人们聚集在一起闲聊消遣的地方。 不过从规模上来看,这木漏茶室应该是正经的地方,不是那些风花雪月的场所,隐隐间还能从屋外闻到一股茶香。 “几位,请留步。”
不过就在白启云打算推门而进的时候,茶室门口一位穿着稻妻传统浴衣的女子拦住了他们。 名为梢的女子是木漏茶室的店员,自称为茶室的看板娘,负责在茶室的入口筛选可以入内的客人。 她梳着一头垂在后背上的黑色长发,用一双灰色的双眸打量着前方的两个半人。 “怎么,有事?”
听到有人叫自己,白启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这位店员小姐。 “几位,很抱歉,木漏茶室近些日子不对外开放,还请几位下次再来。”
梢对这几人浅浅地点了点头,言语间虽然恭敬,但却打算将他们拒之门外。 闻言,白启云也没着急发作,反而是望向了身侧的荧。 如果说那位托马先生让荧来这里,那应该提前安排好了才对。 果然,在梢的注视下,金发少女从身侧取出了一张邀请函,上面赫然标注着托马的名字。 “啊,原来是托马先生的客人,几人请进。”
店员小姐变脸的速度堪称翻书。 不过合格的前台都应该如此才是,在发生了这种事情后,如何表现得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才是她们的真本事。 现在看来,这位店员小姐的基本工作的不错。 没有与门口的梢多做交流,白启云便跟着荧进入了这木漏茶室之中。 推开茶室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跟蒙德酒馆差不多样式的柜台,零零散散的几张凳子摆放在台前。 柜台的后面是正摆放着物品的架子,上面有各式各样的茶叶与礼品盒。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柜台之上摆放着的东西,哦,不,应该说那是一只狗。 一只柴犬,通体黄色,身长倒不是很长,跟寻常人家的看门狗差不多大小。 但更让人瞩目的是这条柴犬身上的打扮,头顶帮着一条头巾,身上披着深红色的小短衫,看起来就跟外面辛苦劳作的农民一样。 只不过一条狗打扮成这样,多少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托马~我们来了,你在哪呢。”
派蒙忍住了上前抚摸狗狗的心思,张开大嘴在差室内叫嚷了起来。 虽然茶室不似图书馆,需要噤声,但这里的茶室在稻妻也算得上是高雅之地,平日里也没有谁发出巨大的声响,派蒙这么一喊倒是让全茶室的人都给听见了。 不过荧也不在意,反正她就是来找人的,听见就听见吧。 派蒙掐着腰飘在半空中,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想要找出托马的痕迹。 “哈哈,几位来的可真准时,我在这里已经恭候多时了。”
蓦地,从柜台后传来了一到熟悉的声音,毫无疑问,正是托马本人的声音。 但无论派蒙怎么看却都没有发现托马的所在。 “诶?人呢....难不成是狗说话了?!”
小家伙脸上一副惊恐的样子。 但白启云却不以为然,以他的耳力一下子便抓到了声音的来源是在柜台的更后方,而不是面前的狗子。 而且即便是狗说话了,在璃月见过仙人的他和派蒙也不应该反应如此大才对。 不过他没有选择戳穿对方,而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 果然,在与派蒙打趣了几句后,那位金发的高大男子从柜台后的屏风走出,与派蒙互相调笑了几声。 真是的,这些家伙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是小孩子吗。 莫名地,白启云觉得这位名为托马的男人说不定跟他之前在桥下见到过玩着纸牌游戏的人类幼崽们会很有共同语言。 “哈哈,既然几位来到了这里,那想必对我的请求也已经有答案了吧,不过不急,在给我准确的答复之前,我希望让你们看一个东西。”
托马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跟门口那个店员小姐不同,他脸上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并不是装腔作势的敷衍。 但就是如此,白启云才更加在意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虽然从荧的口中得知了托马是隶属于社奉行的人,可正因这样,连社奉行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真的能轻易应下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白启云将自己吊在了队伍的末尾,看着托马和派蒙在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沿着长街一路向前,白启云还看见了几日前跟九条裟罗搭过话的那些个商家,气色依旧不错。 不过想来能在这寸土寸金的稻妻城内开一家店铺,还是在主路上,这些人的家境肯定就不会太差。 等等,这条路的尽头是...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白启云这才反应过来托马要带荧去看的东西是什么。 在这条道路的尽头,一尊高大的塑像伫立在天守阁前。 其上镶嵌着数十枚从民众中缴获来的神之眼,在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辉。 那张精致的面容上,神明紧闭双眼,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充满了神圣之感。 正是千手百眼神像。 与他离开时不同,现在的神像附近开放了参观,只要游客们保持与神像的距离便可以凑过去观看。 荧跟在托马的身后混进人群之中,抬头仰望起了这尊高大的神像。 “哇,好壮观。”
派蒙张着嘴巴,满脸写着惊讶。 虽然在蒙德城已经见过了风神的雕像,但这并不妨碍她在见到如此栩栩如生的雕塑时出声感叹。 “嗯,确实,前些日子来的时候这里的雕像还没有建完,本来我以为还要再拖上一阵子才能完工,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千手百眼神像的修建进度在几日前突然加速,将剩下的工程全部完成,这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前方,托马和派蒙观看着千手百眼神像。 神像上的那张脸生动到了让托马甚至以为是雷神亲临,光是看着对方,他的肩上就感到了一丝沉重的压力。 “嘶...” 就在几人都将注意力放在神像上的时候,荧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头,一道道人们的呐喊声在她的心底响起,让她的头感到一阵刺痛,不禁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在她身旁的白启云很快便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荧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声音渐渐平稳,逐渐消去。 “没什么,只是刚才头有点痛罢了。”
荧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但她的异常在少年出声的时候便已经引来了派蒙和托马的注意。 托马抬起头,隐蔽地扫了四周一眼,发现都是天领奉行的将士,不好说话。 “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他带着几人悄悄地退出了人群,返回到了木漏茶室。 回去的时候,梢依然站在门口,筛选着想要进入茶室的客人。 在见到几人回来,她立刻让开了房门,毕恭毕敬地将几人迎了进去。 茶室内没有几位客人,但即便如此托马还是选了最靠里的房间。 待几人坐定后,托马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千手百眼神像的建造完成意味着将军大人的计划又不可避免地向前推动了一步,后方的变化肯定会使前方战场的交战变的更加激烈。”
说到这里,托马顿了片刻,浅绿色的瞳孔中泛着一抹忧虑。 “这也就意味着,当下的稻妻局势会变得更加的紧张,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新的冲突。”
毕竟打仗是要人的,战争越激烈,人死的就越多,人心就会越发的不稳。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 “那么,现在我想听听你的答复,旅行者,在见到了稻妻百姓的生活后,你的决定是什么。”
闻言,荧张了张口,却发现一旁的白启云对着她摇了摇头,将她拦了下来。 白启云将托马的话头接了过来,脸色镇定地问道。 “托马先生,在听荧的答复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请说。”
对于少年的插话,托马没有丝毫不悦的意思,依然挂着一脸和煦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几人。 “请问这次的谋划,是神里小姐的意思,还是神里家的意思,还是社奉行的意思。”
虽然神里绫华是神里家的大小姐,社奉行的核心人物,即便白启云这样的游客都未见其人,先闻其名,但这其中还是有相当大的区别的。 白启云望着面前的金发男人,双眸如同一滩深水,毫无波动,看的托马心下一颤。 这种目光,他曾在自家的那位家主大人的身上见过。 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回答的问题,托马将后背微微挺直,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如果以小姐的话来说,那肯定是神里小姐自己的意思....但在我看来,神里小姐的意思便是神里家的意思,自然也就是社奉行全体的意思。”
没错,以神里绫人的性格,自家妹妹只要在他的默认下做了什么,那就是他允许的,自然是他本人的意思,而以神里绫人的手腕,社奉行整体也都要服从于他。 所以这件事虽然说是神里绫华独断专行,但实际上早已将整个社奉行都牵扯了进来。 这一点,托马自然看的很清楚。 闻言,白启云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既然是三奉行其中之一的谋划,那此事也算是有着商量。 但也仅仅是有的商量而已,‘对抗眼狩令’,这是托马代表那位白鹭公主对荧做出的请求。 但实际上,恐怕牵扯的不仅仅是眼狩令一件事。 如果仅仅是神之眼的事,那想必以社奉行的能力完全可以在神像建成的那一天便直接将其盗走,然后安排那些拥有神之眼的人前往海外。 白启云相信这种能力他们还是有的,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限于此。 那么,神里家到底瞄准了什么,足以让他们不惜私下联系来自异国他乡的旅行者,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让荧伸出援手来对抗那位神明。 恐怕是足以动摇社奉行根基的某种东西,而这个东西肯定脱离不了稻妻御下的百姓。 也就是说,无论社奉行瞄准的是什么,最后都是落到了百姓的人心上。 也唯有如此,那位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神里家家主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私下行动。 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目的是为了收拢天下人的民心,想要借此来完成些什么。 而想要达成这个目的,最好的实行人便是那位享誉稻妻的白鹭公主。 想通了这一点后,白启云豁然开朗。 如果说对方的安排都已经深入到了这个地步的话,那他们出不出手其实都已经无伤大雅了,出手的话也不过是为了让社奉行在真正揭竿而起前有个缓冲的阶段,这或许才是那位神里家的家主想要的结果。 而且不出意料的话,他近些日子的经历应该早就被摆在了对方的书案上,他在天领奉行有官职的消息对方应该也知道。 可即便如此,那位家主依然选择了让托马将两人带到这里。 这是判断出了他绝对不会与荧为敌吗,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 思来想去,白启云感觉头脑越来越混乱。 毕竟涉及到了稻妻的形势,这不是他片刻之间就能理清楚的东西。 看着少年沉思的侧颜,荧犹豫了一下,抬起金色的双眸望向自己的同伴,似乎是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但就在她开口之前,白启云便开口打断了她的动作。 “你自己决定就好,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和派蒙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闻言,荧定下心来,原本短促的呼吸也重归平稳。 少顷,她看向托马,怀中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一路上,稻妻的人民那苦涩的脸庞在她的心底飞速地划过。 离岛的经历,天领奉行的大牢,稻妻城百姓的劳苦,以及那神像之中寄宿的万民的愿望。 一切的一切在她的心底交织成一个圆环,触动了她那行走世间后锻炼出来的坚实灵魂。 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我答应了。”
少女的声音好似天边的流风,澄澈的眼底如同一面牢固的山岩,一如当年她踏进提瓦特之时,那么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