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惊鸿在他凛冽的目光之下仍旧不动如山,唇角带着丝丝浅笑,说:“王爷还是不放心吗?我真的只是想看一看孩子,没有其他,王爷若觉得将我绑了才安心,大可动手,我绝对不会反抗。”
说这话时,他双手负于身后,安然站着,一副任君宰割的乖顺模样。“你这话骗得了现在的浅浅,怎骗得了本王?你若要对本王的孩子动手,将你手绑了又有何用?”
厉苍云眼神冷酷而嘲讽。百里惊鸿出身揽月宗这一仙法大派,最擅长各种仙法术法类攻击,其中有一门绝学叫“灭神刺”,是精神意念类的术法,使用此术可伤人于无形,完全不必动手。百里惊鸿笑了笑,没有被说中的惊慌或者恼羞成怒,依然平静如初:“依王爷的意思该当如何?难不成还要废了我的修为?”
灭神刺的确有惊天之能,怎奈他转世重生之后,仙法修为大大折损,难以使用那样高深的术法,否则根本不必惧怕厉苍云。既然自知不是厉苍云的对手,他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动什么心眼,要不然真把厉苍云给惹急了,抬手间取他性命,就连师尊也救不了他。别看厉苍云当初发下誓言,不会杀他,却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跟厉苍云翻脸。“本王只是警告你,浅浅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很虚弱,本王不希望她受到任何打扰。看在本王儿子刚出生,本王不愿意造杀孽,你最好不要犯本王的忌讳,否则,你知道后果!”
厉苍云森然警告。他不是对百里惊鸿心软,只是不想让浅浅有心结,才同意带百里惊鸿去看孩子。“有劳王爷提醒,臣知道了。”
百里惊鸿伸了伸手,“劳烦王爷前头带路吧。”
厉苍云与他没什么话好说,言尽于此,转身进去。沈太妃河贺兰雪一左一右守在摇篮边,孩子正安然熟睡,她们两个轻声说着话,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满足和慈爱的笑意。厉苍云和百里惊鸿一前一后进来。“见过沈太妃,见过萧夫人。”
百里惊鸿客气行礼。贺兰雪起身让过一边,还了一礼。沈太妃则只点了点头,说:“国师不必多礼了。”
她并不知道厉苍云与百里惊鸿之间的恩怨纠葛,对百里惊鸿平时的为人没什么不满之处,对他的态度与对其他朝臣一样,都是客气而疏离的。也倒不是她看不上百里惊鸿,他得永盛帝信任重用,与她和厉苍云就不可能亲密无间,不必走得过近,免得惹人疑虑,尤其惹皇上猜忌。百里惊鸿唯一点头,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笑容如沐春风,让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来。厉苍云对两位母亲行礼之后,说:“国师要看一看孩子。”
沈太妃点头,起了身道:“如此,国师请便。”
说罢与贺兰雪一道出去。厉苍云站在摇篮边,低头看下去。孩子睡的正沉,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小嘴嘟着,十分可爱。真如凌九宵所说,孩子洗干净了之后白白嫩嫩,小脸胖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戳上一戳。尽管无比嫌弃儿子赶走了他闺女,这几天下来,厉苍云完完全全相信这是他和萧云浅的亲生骨肉后,每次看到孩子软软糯糯的样子,他的心就异常柔软,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应该有的样子。百里惊鸿悄无声息来到摇篮边,看着孩子安静的睡颜,不知怎的,眼前忽然就有些模糊。尽管这个孩子是师尊和妖王的亲骨肉,至少孩子身上流着一半师尊的血液,他和这个孩子也是有一些关联的。这样想很牵强,甚至毫无道理可言,可他就是固执的、倔强的这样认为,仿佛只有这样想,才能强维持住他和师尊之间日渐消失的必然牵绊,以及师徒之间的情分。他一直在想,前世他是不是真的错了?为了跟师尊在一起,他费尽一切心思,算计那么多,难道真的不对吗?是否他没有做那些算计,现在的结果就会不同,就会更好?可是那个时候他真的害怕,也真的等不得,妖王太无耻,脸皮太厚,明明一开始师尊并不喜欢他,不愿意见他,他却寻找一切机会亲近师尊,师尊是被逼迫才跟他许了终身的!他始终坚信师尊不是心甘情愿跟妖王在一起,要不然为何每次师尊每次去见妖王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不让他跟着,且每次师尊回来,心情都会很不好?可以想像,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妖王是怎样欺负师尊的!他想要救师尊脱离苦海,每次他问起,师尊又总说什么事都没有,让他不要多想。既然师尊不肯告诉他,他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师尊能开心起来,只有除掉妖王,师尊跟他在一起,才能真正的快乐!对,他没有做错,为了得到心爱的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更何况他也没有伤天害理,没有滥杀无辜,妖族本就是邪魔歪道,是正义之士应当铲除的,他这么做也是替天行道!如果当时是他成功了,跟师尊在一起,现在这个孩子就应该是他们血与肉的结合,他一定会好好疼爱这个孩子,将自己所有的本事都交给他,把所有一切都留给他!他心中忽然充满无限慈爱,伸手摸一摸孩子的脸。蓦的,手腕剧烈一痛,将他飘飞的思绪骤然拉回,才发现是厉苍云攥住了他。厉苍云用的力气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成碎片,他甚至已经听到骨头不堪疼痛之下发出的呻吟声。“你想死吗?”
厉苍云毫不客气地用力,眼中更是凛冽的杀机,“你敢动孩子一下试试?”
百里惊鸿脸色煞白,不动怒也不恐惧,淡淡地说:“王爷想多了,臣只是想——”“想也不行!”
厉苍云冷冷打断他的话,手上一个用力,将他甩到一边。百里惊鸿踉跄数步方才站稳,痛到没有知觉的手微微颤抖着,脸上笑意却更深,有种诱惑人心的妖娆:“呵,王爷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