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在关上门的刹那暗了下去。本就狭小的地方因为有了两人,显得有些窒息。安软心头不安,看着章莫宵严肃的神色,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安软,我早就嘱咐过你,千万别拿自己的身体去承受那些痛苦和伤害,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若是一不小心……你怎么办?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章莫宵坐在她身边,“手拿出来,我给你好好诊脉,你身子已经亏空严重,若是再这样下去,不仅孩子保不住,你自己还会元气大伤。”
安软心虚地坐在那儿,默默伸出手,搭在桌子上,讪讪笑了笑,“哪有那么严重,我已经很注意了。”
章莫宵猛地一个眼神刺向她,看得安软垂眸躲闪,不敢和他对视。脉象虚浮,章莫宵写了两张方子,全程没说一句话,面皮紧绷。“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莫宵哥,我知道你关心我,我自己的身子一定会保重好的,你就别生气了!”
安软告饶了一句,院子外传来开门声,有人进来了。安软和章莫宵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外面。“谁来了?”
“难道是秦束?我去开门。”
安软起身开了房门,却对上了已经进入院子里的卫质珩。“皇上!”
卫质珩为何会突然来这儿?安软扬声行礼,屋子里的章莫宵肯定能听到,提笔的动作一顿,飞快的把笔墨纸砚收拾了一番,写好的方子塞进衣袖,重新提笔写了一张。“青天白日,为何会关上门窗?”
卫质珩怀疑的眼神往里看阑了眼,“朕让宁河派了太医来给你看身子,太医人呢?走路了?”
宁河站在门外有些恍惚。刚才他留下章太医后回去禀报给皇上,谁知皇上一听见章太医的名号就立刻赶了过来,似乎是在……担心什么?这章太医难道哪里得罪了皇上?或者说章太医哪里不对?“奴婢多谢皇上,太医刚给奴婢诊治完,正在写方子。”
安软对他最开始问的问题闭口不谈,朝着卫质珩回道:“章太医说奴婢的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只需吃一些药调养便好。”
“哦,是吗?”
卫质珩显然不相信,往里走,“朕瞧瞧,太医给你开了什么药方子,要让你们关上院子的门,甚至关了房间的门说话。难不成有事情瞒着朕?”
安软心里一个咯噔,往外看了眼,对上宁河的目光,看着他朝着自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头惶惶,跟着卫质珩进去,试图阻拦他。“皇上,奴婢住的下人房狭窄脏乱,您别进去玷污了您的脚。”
安软快步拦在了卫质珩面前,神色毕恭毕敬还带着一丝慌乱,看不出什么异样。卫质珩停下来,“怎么,章太医能进,朕倒是进不得了?”
“微臣见过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微臣在给安女官写药方,没能出门迎接皇上。”
章莫宵此刻从房间里走出来拱手行礼,手中沾染了几抹黑墨,看起来有些脏。安软眼皮跳了跳,“章太医,你若是写完了方子便放在桌上吧,奴婢明日便按照您开的方子熬药,多谢您了。也多谢皇上眷顾奴婢了!”
“微臣秉公行事,安女官客气了。”
章莫宵笑了笑,重新进了屋子拿起自己的医药箱,对着卫质珩告退之后没听到回答,离开了这下人房。卫质珩缓缓转身,看向渐行渐远的身影,眯着眼说道:“章太医进宫多长时日了?”
宁河:“回皇上,章太医进宫四五年了,还是当初您登基之后亲自纳贤招进宫的。”
“哦?是朕招他进宫的?忘了。”
卫质珩淡淡的撇嘴,“宫中这个年岁的太医独一个章莫宵。”
这句话说的便有些意味不明了。安软轻轻捏了捏手心,“皇上,您来这里找奴婢有何事?”
卫质珩冷眼瞥她,“朕路过此地,见你房门紧闭以为你不在,谁知道你竟然和章莫宵单独两人在紧闭的房屋内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安软,你胆子真大!”
安软慢慢跪在地上,院子里的青石板路有些硌人,安软强忍着肚子的不适跪在卫质珩面前,“皇上恕罪。”
“恕罪?”
卫质珩冷笑一声,“你除了会说恕罪之外,还会说什么?看来你是不准备解释你和章莫宵之间的事情了,是吗安软?”
安软眨了眨眼,逼退眼里一晃而过的泪光,泰然自若的摇头否认,“奴婢和章太医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还请皇上明察,不要玷污了章太医的名声,他是治病救人的太医,而奴婢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宫女。”
卫质珩冷冷笑了一声,似乎是被气笑的,“你可真是、可真是……胆子越发的大了。”
最后逼出这样一句话,想来是无话可说了。安软很是镇定,“皇上,奴婢和章太医并无任何不妥,奴婢不知道您到底想要说清楚些什么,不论如何,奴婢问心无愧,从未对不起任何人,更不会对不起奴婢自己。”
“好好!安软你好样的!”
卫质珩猛地一甩袖,掉头就走,“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给朕跪上一日,禁足一日,好好反省一下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卫质珩拂袖而去,宁河看了看安软,长叹一口气,急急忙忙追上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然而卫质珩离开后,安软慢慢撑着腰站起来了,在原地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转身往里走去,丝毫没有把卫质珩的话听进心里去。谁爱跪谁跪去。反正她是不会跪的。晚间秦束找来了,还带来了今日章莫宵未来得及给自己的那份药方连带着几包药材。“这些都是章太医的太监给我拿来的,说是要给你送来,我怕耽搁忘记了,便给你送来了。”
安软熬了一包喝了,剩下的分散放进房间各处,连床后的石头砖里都被她撬松了一块藏东西。秦束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安软,出宫的事情一定要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