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外之意太过明显。安软如遭雷击,怔愣呆坐在原地。卫质珩则是松开了手,任由她跌落到地上,慢条斯理的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丢下一句:“若是想要知道,今晚戌时养心殿等着朕。”
养心殿大门打开,外面透进来一束刺眼的光,安软被刺得眼眶晶莹,琥珀色的琉璃眸里只剩下一片绝望和黯然。卫质珩想要折磨她,也不打算放过她。安软精神恍惚的回到了房间,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快要用晚膳的时候,门口传来秦束的声音。“安软,安软!你在里面吗?我给你拿了晚膳,还托人去买了一只烧鸡,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你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了……”秦束推开房门进来,房间里黑黢黢的一片,她一点上烛火,被呆坐在窗边的安软吓了一跳,慌张冲过去。“安软你怎么了?天黑了也不点上灯,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哎呀,你发高热了!”
安软脸上不正常的热度把秦束吓得够呛,“你不会是在这儿吹了一整日的风吧?这天虽然白日里有些热,可风凉着呢……”秦束的一大段碎碎念说完看到安软径直往后倒去,吓得大惊失色,把人扶到床上躺下,厚被子裹的紧紧的。“安软,你别吓我。我这就去给你拿药,哦对了不能吃药,我去给你找太医,只能找章太医了,你等着——”“秦束。”
安软头晕脑胀,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脑子里心里乱得很,竟然坐在窗边吹了整日的风,现在身上更是难受。“怎,怎么了?安软,你要说什么?”
“别去。我没事儿。”
安软轻轻叫住她,“我睡一觉就好了。”
“你烧成这般模样了,没事儿什么没事儿!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你烧傻了,孩子怎么办?我去找章太医给你开药,这两日他值守,幸好在太医院……”秦束急急忙忙跑走,安软叫都叫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狭小的下人房里安静下来,安软蒙着头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御书房里,召见了几位大臣的卫质珩靠坐在椅子上疲倦的捏着眉心,眉眼里的烦躁清晰可见。宁河在背后给他按着肩头,“皇上,您也累了一日了,近日太过疲倦,不如早些歇息吧?”
卫质珩嗯了一声。宁河试探着问道:“那奴才给您拿牌子?”
卫质珩手一停,放了下来,安静须臾,目光沉沉,“去。今日朕回养心殿。”
养心殿内熏香袅袅,弥漫着一股清淡的味道,卫质珩衣袍松散,半靠在软榻上心不在焉翻着书册,等了许久竟没看到安软的身影出现。外间宁河一头雾水的不敢离开,时不时看几眼养心殿内的烛火,皇上怎么还不歇息?又过了一会儿,宁河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已亥时三刻,是否要奴才灭灯?”
宫殿里没有回声,宁河站在门外不敢动,又不敢再问。直到他腿都要站软了,才听到殿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紧接着自家主子隐隐带着火气的声音传了出来:“灭灯,给朕把熏香撤掉。”
宁河走进去,按照吩咐行事,离开前偷偷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皇帝背影颀长高大,怎么看怎么透露出心情烦躁不爽的气息。这是怎么了?安软发高热,最后还是秦束想办法从章太医那里拿到了药,熬好了喂给她喝下,又守了她大半夜,最后实在受不住困倦疲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次日清晨,秦束睡得格外不舒服,迷迷糊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迟了。今日排到她洒扫金鸾大道,此时已接近下朝时刻,要是没能在文武百官下朝之前洒扫完,她也完了!秦束给安软探了探额头,高热已然退了,留下一张纸条匆匆忙忙的跑了回去。金銮殿外的金鸾大道此刻站了几个人,秦束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奴婢该死,奴婢起晚了,这就洒扫干净,各位姐姐还请让一让。”
“秦束,你这是迟了多长时辰,你自己瞧瞧,马上就到下朝时辰,等到你来,我们都跟着你遭殃!”
一个女官冷嘲热讽地站出来,白眼快要翻上天了。秦束只能不停的道歉。“今日你犯了错,按照宫规,跪着把戒律抄个两百次,今日不得进食。”
秦束脸色一白,不能吃饭还能忍过去,跪着抄那厚厚的几大本戒律,手都得抄断!“姑姑,能不能光罚跪……”秦束看着走远的一众同僚,哭丧着脸拿着扫帚快速的洒扫起来。这些活儿她不做,也不会有人帮她做,最后不只是受罚,还得把该做的做完。……“退朝!”
随着宁河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摩肩擦踵,三三两两散朝,朝着宫门走去,途径金鸾大道,秦束不得不拿着扫帚站在一边默默让路。“今日皇上那脸色你瞧见没有?黑如锅底。”
“可不是嘛,张大人一开口就被狠狠批了一通,连李大人都不例外,啧啧……”秦束默默当个不存在的人,把这些话全都纳入了耳帘,她缩着肩膀,当作自己不存在。无论是谁她都惹不起。走出金銮殿的卫质珩步子很大,宁河苦哈哈的紧追在其后,大气不敢喘。以至于卫质珩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宁河差点没站稳一头撞上去,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型就听到自家皇上问:“那是何人?”
宁河顺着帝王指的方向看去,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眼,脸色微变,“回皇上,奴才瞧着似乎是同安女官要好的那个宫女,叫什么来着……奴才想起来了,秦束。”
卫质珩眉头往中间皱出一道褶,神色疑惑且不耐,“去问问她为何会在这里。”
“是!”
宁河派人去询问了一番,回来复命:“回陛下,那宫女早晨来晚了,被女官姑姑罚过之后继续洒扫大道。”
“为何来晚?”
卫质珩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嘴,似乎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