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麦和菊花冷落她,是她自卑且心底生起了疙瘩,从不能去上学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和大麦菊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怒过不公,也恨过不甘,但最终还是要接受现实。 这就是命。 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正在给她相看人家。 希望奶奶百年后,她有个好归宿,有家人帮衬,不至于举目无亲,被人欺凌。 可她不想,她不想过一眼看到头,没有任何期盼,碌碌无为的人生。 但偏偏,她没有能力逆转人生。 杨小丫落寞转身,伤心离开。 大麦看了眼杨小丫离开的方向,心下酸楚。 为杨小丫的人生,也为她们的友情。 邬家自行车在大狼生产队的热度,一直持续了大半年。 直到大麦去镇里上初中,才有了另一个热度话题。 整个生产队的人都没想到,邬家真的送了大麦去读初中。 剩下四个闺女是不是也会送,成了新话题的后续。 邬家有这么大的家底吗? 邬家几个赔钱货都有读书的天赋? 有没有的,事实告诉了他们。 下面的小麦,大米,小米一路往上,都送去了镇里都初中,甚至大麦小麦还去了县城读高中。 此时,大狼生产队同一批上学的人,也就邬家的孩子,还在坚持上学。 唐菊花因为有小学文凭,去了公社供销社当营业员。 小麦的朋友王春草也在王山贵的篾条下,坚持读完了小学,在生产队当记分员。 而杨小丫在十六岁的时候,她奶奶弥留之前,嫁给了邻村一个二十五,死了老婆,没有留下孩子的鳏夫,很少再回大狼生产队。 她奶奶去世之后,更是再也没回过。 与大麦和唐菊花,彻底没了交集。 日子算不上坏,却也不好,每天都围着锅台转,做不完的活,直不起的腰,数不清的家长里短。 就在邬家都在为大麦高考做准备的时候,高考停了。 这样的打击,对一心盼着靠读书出人头地,回报父母奶奶的大很大。 邬家人也被这样的变故弄得回不了神,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大麦。 而变故还没完,这天邬博一身脏污和血迹回来,吓坏了全家老小。 “孩子爹,你怎么了,别吓我?”赵莲红着眼,满脸惊恐。
闻讯过来的村民也一脸惊讶,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 邬博摆手道:“我没事,不是我的血,是学校里戴老师的。”年少轻狂,做事从不顾后果的学生,怨怪戴老师平时太严苛,所以对他动了手。 戴老师被打得一身伤,现在还躺医院里。 要不是他拦得快,怕是会被直接打死。 陈秀秀早在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就跑了。 现在学校乱成一团,应该是上不成课了。 “细芽和小麦她们呢?”
高考停考,大麦也没再去学校。
就只有小麦四姐妹在上学。 邬博道:“细芽和同学在后面,我先回来换洗一下,再去接小麦和大米小米。”“好好好,我给你打水,一定要把孩子平安接回来。”
赵莲也顾不得哭了,转身就去忙碌。
其他人就在邬家院子里闲聊,对这些突然的变故,也是既惊又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们发现这事情,跟他们关系不大。 他们本来就不想让孩子去上学,即便上学,也到不了高考的程度,停不停办的,真跟他们没关系。 至于生活上的影响也不大,只是比以前稍微多了些要求而已,他们很少会碰触到要求底线。 以前怎么生活,以后继续怎么生活就是。 这事能影响到的,怕是只有邬家。 为此,原本嫉妒,羡慕,泛酸的人,又开始嘲讽邬家了。 算计来,算计去,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一切算盘都成了空。 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还不是一样得嫁人种地。 邬家,院子里。 “婶子,大麦娘,不是我杨大嘴夸,我侄儿长得周正,力气大,干活好,每天都能挣满公分。”“我娘家人多,个个都是壮劳力,每年年底都能分大把粮食,吃都吃不完,大麦嫁过去,就是嫁进了福窝窝了。”
“我也是看大麦这孩子老实,换个人可不会介绍给我侄儿。”
“也怪大麦这些年读书,耽误了时间,都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咱们农村,哪个好姑娘不是十五六岁就定亲的。”
“我说你们也是,一个女娃子,读什么书啊,瞧瞧啥用没有不说,瞎耽误功夫,还是得嫁出去。”
“这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以后可跟你老邬家没多大关系了。”
杨大嘴瞧着邬奶奶和赵莲脸色越来越差,忙转变话题。 “当然了,我娘家可不是那些古板人家,大麦嫁过去,也能随时回娘家。”
“以后相互走动起来,亲得跟一家人似的多好。”
说着,杨大嘴自己哈哈哈大笑起来。 邬奶奶和赵莲的脸已经全黑,冷冰冰的看着杨大嘴。 赵莲道:“杨嫂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准备多留大麦几年。”
“现在是新时代了,姑娘二十出头嫁人也不晚,大麦还小,我们不谈这事。”
杨大嘴脸色顿僵,阴阳怪气道:“哟,还留呢,这姑娘啊,留来留去留成仇,十八不小了,你们看杨小丫,人十八都当娘了。”
“唐家那个女娃也在相看呢,你们可别把本来就不多的情分给留没了。”
“这捡的,和亲生的不一样,就算是亲生的……” “行了,”邬奶奶实在听不下去了,沉声打断:“我们说了,要多留大麦几年,其他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家里事多,你回吧。”
杨大嘴哼道:“邬婶子,你别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吧?有人愿意和你们家结亲,就偷着乐吧,还拿乔。”
“也不怕这些个赔钱货全砸手里,一分也捞不着。”
“我劝你们见好就收,心别太黑。”
“就我娘家的家底,这十里八村怕是找不出一个能比过的,换个人家,谁会来和你家结亲。”
邬奶奶气得直喘粗气,如今年龄大了,身体不如以前,这一气就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赵莲吓得不轻,也顾不得维护邻里之间的脸面,沉声喝道:“杨嫂子,劳烦你离开,以后有事没事都别上门了,我家不欢迎你。”
“你那好侄子,我们家高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