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莲忙去煎药,喂给邬奶奶吃。
又给用土法子降温,忙忙碌碌,折腾大半天。 把四个孩子都赶回房间,顺便把细芽也交给大麦照看。 自己坐到邬博身边,哽咽道:“三大爷说,没有卫生所的那种药片,娘可能……” 邬博早就察觉了赵莲的不对劲,可她不说,他也只能干着急。 这会知道原委,整个人都麻了。 哆嗦着嘴问:“怎么,怎么会?娘……” 赵莲给邬博抚着胸口道:“你别急,我跟你说这个,是想着,你在家照看着,娘的退烧药我都煎好了。”“你隔一会,喂一点,把娘的情况稳定下来。”
“我去一趟公社,我去买药,只要有药就好了。”
邬博回神:“你去公社?”
“不行,太危险了,这一路过去二三十里地,你还没出月子,怎么能去。”
“我去,我去公社。”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赵莲拦住他道:“你还病着,万一倒在路上,自己有个万一不算,娘的药也带不回来,这不是误事吗?”
“我去,我身体没事了,很快就能回来,你别跟我争,这事耽误不得。”
邬博还是不放心:“要不我去请大队长帮帮忙吧,请他帮忙请两个年轻力壮的跑一趟,这份恩情我们以后慢慢还。”
赵莲摇头:“这么冷的天,即便别人愿意,我们也不好开口的。”
“我们也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劳累别人不好。”
“放心吧,去公社的路我熟,不会有问题的。”
邬博也知道,人情难还。 重要的是,他娘地主小姐的身份,让不少人明里暗里挤兑打压他家。 他们和村子里的人交情并不深,请人冒险去买药,怕是真不能成。 邬博纠结痛恨自己得不行,关键时候,怎么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赵莲不想再耽误,拍拍邬博的肩,起身走了。 邬博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阻止的话。 小细芽被姐姐们逗弄着,一点不知道家里的困难。 系统君看得挺起劲,还暗戳戳的准备给小细芽一个教训,免得她不把签到当回事。 邬博在床上躺不住,起身去隔壁,时不时看一眼老娘,又看一眼空荡荡的大门口。 随着天色变暗,没有拦下赵莲的愧疚,越发明显。 邬博的异样,引起了除细芽外的几个孩子的注意。 四个孩子都是被捡回邬家的,家里人没有隐瞒她们这点。 即便他们隐瞒,村子里的人也会说出来。 那样反而让孩子多想,索性就实话实说。 邬家三人对四姐妹很好,没让她们感受到寄人篱下,或是别样的情绪,所以在家姐妹几个都很自在。 但外面始终有人心怀恶意,会在孩子面前说些不中听的话,惹得四姐妹心生忐忑。 这种忐忑不明显,但潜意识里,会多一分小心翼翼,心思也就变得敏感起来,对事物的感知,也会比旁的孩子更敏锐。 大麦安顿好几个妹妹,走到邬博身边,忐忑问:“爹,娘去哪了?奶奶为什么病了一天还没好?”
邬博心口一滞,忍不住鼻头发酸。 揉了揉大麦的脑袋:“娘去给奶奶买药了,奶奶吃了药就会好的,别担心。”
大麦不是好糊弄的,疑惑问:“三太爷爷的药没用吗?是不是不够啊,要不我再去找三太爷爷换行不行?”
“天快黑了,让娘赶紧回家吧,听说狼会在夜里下山,很危险。”
语气里有着恐惧和胆怯,眼眶发红,随时会落下泪来。 邬博想到昨天和亲娘遇险的事,越发后悔没拦住赵莲。 心口发疼,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药够了,不用去三太爷爷那里买,娘也很快就会回家的,别担心,你帮爹照顾好妹妹们,好吗?”
大麦抿着小嘴,沉默了许久,才抬眸看着邬博的眼睛问:“爹,奶奶是不是要死了?”
邬博拧眉沉声道:“别胡说,你奶奶不会有事的。”
大麦眼泪吧嗒掉了下来,又赶紧抖着小手抹掉,垂着头低声道:“爹,我害怕,我不想奶奶死,你让奶奶别死好不好?”
八岁的大麦,已经懂很多事了,至少懂,什么是死亡。 邬博把大麦搂怀里,声音嘶哑道:“别怕,爹在,爹不会让奶奶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乖。”
大麦趴在邬博怀里,呜呜哭得伤心。 邬博也心酸得不行。 小麦三个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大麦哭,她们也忍不住呜呜噎噎哭起来。 邬博忍住心酸,把四个姑娘搂怀里,轻声安抚着。 小细芽躺在床上,扭着小脖子,使劲往这边瞧。 眼睛眨啊眨,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黑夜来临,今晚不知道为什么,雪光没能将夜幕照亮,到处漆黑,看得人心底发慌。 赵莲还没回来,别说四个孩子,邬博也坐不住了。 遇袭孤狼的事,更是像个魔咒萦绕在脑子里,满脑子都是赵莲被孤狼啃食得面目全非的画面。 好不容易被哄着止了哭的四姐妹,忍不住又开始哭起来。 邬博也没了安抚的心思,叫来大麦:“大麦,你是姐姐,你帮爹照看好妹妹和奶奶,爹去接娘,行吗?”
大麦抽泣问:“爹,你能把娘接回来吗?”
邬博替大麦把眼泪擦干净:“能,爹保证,但你也要保证,帮爹把妹妹们照顾好,还要看好奶奶。”
大麦点头:“爹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和奶奶的,你一定要把娘接回来。”
“好,”邬博揉揉大麦的脑袋,又挨个揉了揉小麦三人。 最后去看了眼细芽,小东西已经睡得不知年月了。 她还是个几天大的小宝宝,吃了睡,睡了吃,是正常的。 邬奶奶喝了药没醒,还发着烧。 唯一庆幸的是,情况没有变严重。 邬博交代好姐妹四人,踏着积雪,一瘸一拐走进了夜色里。 四个小姑娘站在屋檐下,穿着不合身的破旧棉袄,脚上是光秃秃,冷冰冰的草鞋。 小手小脚早就冻得发红发紫,她们也不觉得疼。 眼巴巴瞅着门口,身影孤寂又无助。 出了门的邬博,一路走一路喊,回应他的,只有雪夜里的幽静。 “孩子娘……赵莲……小莲,你应应我啊,孩子娘……” 越走越远,邬博的心一寸寸往下沉,声音也忍不住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