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换的支伟伟,只感觉屁股凉嗖嗖的。他凳子上挪动了几下,想调整一下姿态,可是却越挪越不舒服。他看到自己对面坐着的,竟然就是那天陪着支堂奈一起来看厂房的徐山的时候,也是一愣,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正是被徐山所救。要不是徐山身边的一个警察及时开了枪,他估计就得死在腌菜池子里了。而他也不是傻子,特别是想到那个赌徒死的真相之后,自然就联想到了九爷。估计九爷就是用这种办法,让自己产生了喝下农药死在厂房的想法。这想法无比强烈,竟然可以让他无法拒绝。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于是还不等徐山开口,支伟伟就老实招供了一切。徐山在一边静静听着,而苏婧作为记录员,也在一边仔细地记录着。对于咸菜厂投下死老鼠还有蜗牛这种事情,徐山倒是并不意外。毕竟这种招式,他在杨根土之前的话里就领略过了,这些家伙没有任何的道德底线,干出这点事情来,那都还是还有残存人性的。但是当听到支伟伟说他不受控制地想喝农药的时候,徐山不由皱起眉头。催眠术吗?可是什么样强烈的催眠术,竟然可以让一个人主动去死呢?特别是那个捅了自己八刀的赌徒。这明显就不是催眠术能够做到的事情吧。说白了催眠术就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但是它再强烈,也不可能强过你对生的渴望的。一般来说那种催眠让人自杀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人的求生意志,才是最强烈的,任何心理暗示在它面前只能是弟弟。可是在徐山面前又的确发生过许多的诡异自杀事件。比如曾经的那个空中飞人演员的自杀,用钢丝勒着脖子生生把自己的脖子勒断形成斩首的效果,那可不是催眠可以做到的,同时支伟伟所说的那个赌徒,也不可能忍着痛在催眠的情况下自捅八刀,支伟伟也不可能在催眠的情况下直接喝药自杀。想到这里徐山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初毛巾厂的那两个残疾人,他们的自杀跟现在这支伟伟想要自杀的情况十分相似,而且这两件事情背后的目的也无比的相似。所以很有可能,这背后让他们自杀的人,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就是支伟伟所说的这个九爷,在这两起案子当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查,必须要把这个九爷给揪出来。徐山立刻就派张成安跟任泉过去支伟伟家抓九爷,只不过等到他们去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九爷这家伙十分狡猾,估计提前感应到了风声,就匆匆跑路了。而这年代又没有天眼这种监控系统,想找一个刻意躲藏的人,那真的是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啊……另一边,李燕子小组的人,正在深入到窑厂,对杨根土这个人进行详细的走访调查。这个窑厂很大,或者说很是分散,偌大一个地方,全都是干活的人,有些人是挖泥的,有些人是运泥的,有些人是烧砖的,有些人是运砖的。一个个汉子都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这冬天的阳光之下显得闪闪发光。这些汉子,都是各个村来的劳动力,这年头经济发展,各地都需要基建,其中最为紧缺的就是砖头。所以各个窑厂也就成为了热门企业,之前徐青就是托人找关系,才给徐山安排进入窑厂去干活的,为此还真是托了好大的人情呢。李燕子把管理人事的副厂长游不老给叫了过,这个名字古怪的副厂长,大腹便便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跟其他人的消瘦对比,让人对他的观感相当的不好。不过他对李燕子他们的工作还是相当的配合的,毕竟差着级别呢。他这样的乡镇企业的干部,跟董春生或者丁泽人那样的干部那是天壤之别。所以他那猪头一般的脸上挤出笑容来:“警察同志,这就是你们要的名单,这是我们窑厂的所有工人名单了。”
李燕子目光扫过这名单,却是相当不满:“就这么几个人?”
“没错,就这些是正式工人,其他的都是临时的,他们什么名字,我们都不知道的,也不管,反正有工头管着,干一天给一天的钱。”
李燕子眉头紧皱,包老黑在一边忿忿不平:“你们这跟旧社会的地主老财有什么区别?”
游不老连忙解释道:“警察同志,这可是你冤枉我们了,我们其实也不想让他们这么干的,主要吧,是他们求着我们这么干的,他们放不下地里的活,又想多挣点钱,所以才找的工头。而且他们在我们这里可真不少挣的,一天能挣好几块钱呢,干得好的话,比国营的职工都要挣得多。”
李燕子却是不信的,这年头人力最不值钱,在这窑工干苦力,能比国营厂的职工还挣得多,那谁还愿意进国营厂啊?“这样吧,你把管他们的工头给我叫过来。”
游不老有点为难:“那啥,他们不归我管,我也未必叫得动他们。”
李燕子回头看了一眼马庆:“老马,你陪着他一起去,务必把他们给我带过来。”
马庆领命,跟着游不老一起去找几个工头,很快就把几个工头给带了过来。跟徐山这个神棍混得久了,李燕子也学会了一些望气之术似的,打眼一看这几个工头,便觉得这几个人身上有事,这满脸横肉的,一看就不是善类。不过哪怕再恶的人,李燕子也一点不怵,她可是代表着人民,背后有强大的国家在支撑着。同时她也坚信邪不压正。她直视这几个家伙,用一种威严但却平静的声音说道:“你们几个,挨个报下姓名吧。”
这几个工头面面相觑,然后都是老老实实地报了自己的姓名。只有其中一个家伙说话的口气有点怪怪的,至于哪里怪,李燕子却是有点说不上来。只是凭着一种直觉判断这家伙有问题。她回头看了一眼方拥军,方拥军会意,突然用倭语低声对李燕子说了一句:“他应该就是嫌犯。”
这句话声音不高,其他的工头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唯独这个说话口气有点奇怪的家伙,身体猛的一震,连忙辩解道:“冤枉我,我不是。”
这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想不到被方拥军一诈,这家伙一下子就被诈了出来。这下子李燕子几个人一拥而上,直接就把这个叫做李走召的家伙,直接给按住了。不过这个李走召倒也反应很快,当即大喊:“冤枉我,你们,我要申诉,我有人权的。”
一般来说这工头都是没有什么文化的,靠的是一股狠劲还有广结人缘,这才能混到工头的地步,可是现在这李走召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文化程度给暴露了。什么申诉,什么人权,那都不是他一个工头的文化程度所能接触到的词汇。李燕子他们更加确定这个李走召有问题,然而这李走召却并不甘心束手就擒,对着其他工头大叫道:“你们快救我,要不然抓了我,你们也得出事。”
这些工头对望了一眼,也纷纷大叫:“警察乱抓人了,没有天理了。”
工头们叫喊的时候,游不老马上就溜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许多不明就里的临时工,全都聚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中,里三层外三层的,就把这办公室给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