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窑厂,徐山立刻就扒起炉灰来,很快他就在炉灰之中找到了一些铁渣,这铁渣是被窑里的高温给融化的凶器,凶手正是用这种东西来杀人分尸的,按照尸检报告显示,女尸的脖颈是被利器斩断,推测凶器是一柄利斧。而这利斧一下都没有找到,大家都觉得这是凶手带走了,事实上这利斧,其实并没有被带走,而是被扔进了炉子里,跟这些瓷器一起煅烧,最后成为了铁渣。徐山接着又在炉灰里翻找,又找到了一些银块融化之后形成的银珠子,它们被氧化之后,变成了黑色,跟炉灰基本上差不多颜色,很难分清楚。这说明死者生前曾经佩戴过首饰,而凶手之所以没有将首饰带走,而是将其煅烧,只能说明这凶手跟死者有仇,而且仇还很深。另外凶手将死者的脑袋做成瓷器,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向死者报复那么简单,因为真要说到报复的话,杀死一个人,已经是最大的报复了。凶手再这么费尽心思地做这么多工作,甚至还替这个瓷器上了釉,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凶手是想向谁展示这一个瓷器,也就是说向能够看到这件瓷器的人展示这个头颅。综合一下所有的线索,徐山得出来一个结论。凶手跟死者有仇。凶手同时也跟能看到这些瓷器的某个人有仇。凶手杀了死者,同时将她的人头做成了瓷器,为的就是向能看到死者头颅瓷器的某个人报复。接下来就只有一个疑问了。凶手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说一定要向仇家进行报复,给仇家展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不比给他展示一个瓷器更加有威慑力,更加震撼吗?徐山于是进一步推理,觉得凶手要么就是做不到这件事情,要么就是觉得这么做更有符号意义。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情撕坏给人看。这当中有两个重要的因素,一个是美好,一个是给人看。美好是要那个人觉得美好,给的对象,也应该是那个特定的人。鉴于这窑厂里都是懂瓷器的人,徐山估计这凶手想要展示特定的悲剧,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他问老翁头:“这个人头瓷器,都有谁看到过?”
老翁头努力回想了一下:“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厂长,还有厂长他三叔,也就是我们老窑头三个人看到过这人头瓷器了,其他的小年轻,他们倒是好奇想看,可是我们都没给他们看。”
“现在这件瓷器在哪里呢?”
“早就被警察带走了,你要想看的话,得自己去找他们要。”
徐山点了点头,便带着大家回到了龙泉公安局,在那里他看到了这人头瓷器,不得不说这件人头瓷器,还真是一件不错的艺术品。这人头瓷器将死者的惊恐,死不瞑目的骇然表情完美地复制了出来,这是直接贴脸做成的,上面还有釉彩,只是简单的白釉,却是让整个瓷器看上去更加恐怖。徐山拿着放大镜仔细寻找着,终于在这瓷器的耳朵后面,找到了一枚指纹,被烧成瓷器的指纹,这可真的是铁证如山啊。接下来只要找到这枚指纹的主人,对比一下指纹,就可以找到凶手了。这一桩人头瓷器案,也终于可以告一个段落了。这么想着,突然徐山脸色一变,大呼一声:“不好,快点赶回去救人。”
……此时的窑厂,老窑头陆光荣正在惊恐无比地往山上逃窜,追着他的人,却是老翁头,老翁头手里拿着斧子,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是由于这上山只有一条小道,所以哪怕他走得再慢,也能追上陆光荣。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仿佛接引着山风,将四周的草木都吹得摇摆不定。陆光荣一边跑一边求饶:“老翁,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老翁头沉着脸,一声不吭,一步步往前走,他的腿脚不方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的手中斧头锃亮,明显就是新买的斧子,刚刚开完刃,触草木,草木尽折。“老翁,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可以补偿你的。你千万不要杀我啊。”
老翁头却依旧没有吭声,拿着斧子一步一步往前逼进。突然陆光荣脚下碰到一根横生在跟上的荆棘,一个狗吃食就扑倒在地上了,老翁头快走两步,来到了陆光荣的身边,他居高临下,附视着陆光荣:“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光荣连连摆手,一边挪着屁股后退,他不想死,他怕死,可是老翁头却是压根不会放过他的。他必须死。“翁大哥,求求你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面,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陆光荣痛哭流涕。可是老翁头依旧面沉如水,他扬起了斧子,就要往陆光荣的身上劈下去。就在这时候,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老翁头的手腕,同时徐山的声音响起:“翁大叔,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亲生儿子吗?”
“他还活着?”
老翁头一愣。“当然,他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
徐山说道。“不,你骗人,他早就死了。”
老翁头想甩脱徐山的手,可是徐山的手仿佛铁箍一般,紧紧握住他的手,接着说道:“你看你的这只手,是六指儿,这六指儿是显性遗传,所以你的后代,肯定是有六指的,你想想吧,你身边有什么人,是六根手指的。”
老翁头一愣:“没有,我认识的人当中,一个人都不是六指儿。”
“不对吧,你再想想,谁的小拇指边上,有一个伤疤的。”
“是他?你是说,我们的厂长,他是我儿子?我可是从小看到大,我竟然没发现他是我儿子?”
老翁头半信半疑,但是手已经放松下来,徐山趁这个机会,一把将斧子拿了下来,同时也松了手,拍了拍失魂落魄的老翁头说道:“走吧,咱们下山。”
同时徐山带过来的几个人,把陆光荣也给架了起来,一同带下了山。等下了山,老翁头看到了他们窑厂的厂长陆秉义,他下意识地望向他的手,想从他的手上找到砍去枝指的伤疤。当他看到陆秉义的手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伤痕的时候,他也感觉松了一口气,似乎自己得到了解脱一般。等回到了审讯室,不等徐山问,老翁头倒竹筒倒豆子一般招得干干脆脆:“我恨陆光荣,是因为他骗了我,当初窑厂刚建的时候,我们两家都各有了一个孩子,我的是男孩,他的是女孩,当时我们开窑的时候有金点子替我们看过,说这窑厂一定会有血光之灾,还会祸及家人,想破解就得进行人祭。可这都是新社会了,谁还会用这种办法啊。我们当时没有相信那个金点子的话。结果过了不久,金点子的话就应验了,村里来了一个人贩子,把我家大儿子跟他家的大女儿都给拐走了。我们苦苦寻找,却是一直没有找到。为此我是家破人亡,我也在找孩子的时候摔断了腿。可是当时我并没有把这事情跟陆光荣联系在一起,一直到了我又碰到了这个人贩子,我想到她之前曾经来我们村里转悠过,在我儿子被拐的那段时间,村里来的外人就只有她一个。所以我把她带到了窑厂里,用斧头逼门她,她如实跟我交待了,原来是陆光荣串通人贩子,把我家儿子给拐走了,并且偷偷进行了一场人祭,把我儿子跟他女儿都给烧死了。这才换来这窑厂的平安,换来窑厂工人的衣食无忧,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