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虽说和廖家关系不错,但负责和他接触的一直是廖光杰这一脉,所以廖家能在沈浪面前说上话的人不多,但廖东升一定算其中一个。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但这事肯定瞒不住,你就不怕光杰先生知道后打断你的腿?”沈浪轻笑说道。
“怕啊!”廖东升坐在地上,端着酒杯愁眉苦脸道:“只怪我当时口快答应了妹妹帮她问沈兄,但若是沈兄你回绝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沈浪思索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东雪说我答应了。”
“行,我就说你拒……”廖东升说到一半愣住了,猛地瞪大眼,“你答应了?!”
沈浪笑道:“不过是个诗会而已,参加也就参加了,也影响不了什么。”
廖东升满脸喜色,道:“那我这就去跟妹妹说!明日早上车队出发去明心湖那边,沈兄一定要记得,到时候我就不过来了,免得惹人怀疑。”
沈浪含笑点头。 廖东升一口把杯中酒喝光,放下杯子起身,朝着沈浪行了一礼,这就赶紧回去报信。 绿柳出了门,一边收拾酒具,一边又忍不住笑道:“姑爷跟廖家少爷隔着房门喝酒,那感觉就跟……嘻嘻……” “探监是吧?”
沈浪哭笑不得,开始还没想到,绿柳这么一说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姑爷,您真要去参加那诗会啊?”
绿柳眼中闪烁着一抹忧色。
“诗文吗?没事的,我早就想好了,不过是害怕才气不够,才没有付诸于纸上而已。”沈浪轻笑说道。
绿柳撇了撇嘴角,她倒不是诗文的事,而是廖家小姐她见过,明眸皓齿俏丽可人,身子娇小玲珑,属于那种我见犹怜的类型。她虽然不觉得自家小姐会输给那廖家小姐,但总觉得是一大威胁。 杨幼卿让她跟着沈浪,不就是为了拦着外面那些小姑娘吗。 至少绿柳是这么觉得的。 第二天一早,沈浪就带着绿柳出发了,赶车的还是万海亮,这位三年前的进士,现在的初入八品的武夫,已经彻底沦为了车夫的角色。 但他似乎很满意身份的转变,不光是把往日里的儒衫换了,甚至弄了一套武夫劲装穿着,配上那粗犷的容貌,倒是很有些威慑力。 刘翠花被安排回了牙行那边,那里人流量谈不上多大,但房屋租赁向来是调查外来人口的主要方式之一。 虽然张府尹让他不要再操心这事,最近只管安心读书,但白衣河神的话却让沈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人想要府城段的水域权柄,这要图谋的绝非是小事。 而且对方三番两次派人暗杀他,这早就结下了死仇。 对方不死,沈浪不安心。 马车出了城南门,一路直奔桃花坞。 桃庵是在桃花坞里,但桃花坞的范围却远远不只是桃庵。 这次去的是桃花坞东南方的一处名为明心湖的地方,桃花坞这边除了桃庵外,就属此地最受文人雅士欢迎,此地的向来有小桃庵之称,是正经的廖家产业……当然,说是廖家的正经产业也没错。 车行两个小时,这就到了地头。就见周围桃树林立,地面绿草芬芳,在这中央则是那明心湖。明心湖面积极大,站在岸边看去,一眼望不到对岸。 “沈公子,那边都准备好了,还请您过去。”沈浪带着万海亮在岸边休息了会儿,就有俏丽婢女过来请他了。 “劳烦姑娘带路。”
沈浪颔首微笑。
那俏丽婢女轻轻点头,领着沈浪就直奔主会场。 廖家小姐出行,自然不是临时起意,其实每年青云书院招生前,府城都会有各种文会举办。 明心湖文会只是其中之一而已,相对来说影响力也不算大。 往年里来的都是廖家主、旁系子弟,另外还有一些和廖家交好的家族后辈。 只不过,今年有些不同了,子玉先生要参加的消息一经传出,那些个平日里跟廖家没什么往来的文士都凑过来套近乎,求的就是一张入场门票。 廖家是府城大家族,往日里自然也声势非凡。但那也只是相对于一般百姓而言,放到整个府城中,其实也就是中等偏上。 虽然坐拥府城两处码头之一,但这边因为河道的关系,无法通行大船,只能定位在“高端客户”,所以收入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因此廖家是典型的要名气有名气,但要钱财,那真不算多,因此位置有些不上不下,颇为尴尬。 但这两日就有些不同了,往日里和廖家平辈论交的文士,此刻碰到廖家人都是一口一个廖兄,叫得很是亲热,这让廖家人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看吧,还是我廖家老祖宗有眼光,当初一眼就看中了还未起势的子玉先生。若非是当初在安平县的交好,子玉先生怎么也不能住到廖家来,更不会应东雪小姐的邀请来参加什么明心湖文会。 主会场这边,一侧紧靠着明心湖,外围则是用白色帆布围出了将近三里地的样子。 内里是临时搭建的一座观景台,面积也极大,看来是预先做了些准备。 沈浪被领进了主位左侧的亭子里,这边坐的是廖家的一些亲戚和关系亲密的朋友。廖东升兄妹虽然是主脉嫡系,但也在这边坐着。看来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见着沈浪,廖东升朝他一阵挤眉弄眼,廖东雪俏脸微红,眸光中带着兴奋,眉宇间满是喜意。 今日子玉先生可是应她的邀请赴会呢! “见过子玉先生。”沈浪一进来,立刻就有人当心起身行礼。 听说过“子玉先生”的人很多,但见过的其实没几个。 虽说最近也有传言说,子玉先生并非是德高望重的老者,而是一名年轻人,但大多数人都还只是将信将疑,毕竟那几篇诗文摆在那里,特别是咏志三首和韬钤深处,如果没有点人生经历,当真不太可能写出来。 因此见到沈浪的时候,一个个都面露惊异之色。 不过都很快就回过神来,但凡是文位不到九品的,无论是幼稚孩童还是白发老叟,都起身向沈浪行礼。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这是儒道传承的重要规矩。 沈浪也抱拳躬身,正襟回礼:“诸位有礼了,沈浪年少轻狂,当不得先生之称。”
说着便苦笑道,“若是大家不愿折煞沈浪,日后还请以名字称呼,这先生二字可不要再提了。”
见他神情愁苦,说话有趣,在场众人都是心生好感。 “子玉先生既然如此说了,那大家以后就不要再叫子玉先生了吧。”
廖东升站起来,笑眯眯地道,“再说了,子玉今年可才十六岁,大家把他叫得这么老气,日后他还怎么找媳妇。”
这话一出,顿时哄堂大笑。 不过,不少人却是心头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