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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樱花正盛(1 / 1)

节目播完,第二天是周六,丁衍不用上班。

虽说不用上班,可每周六却是丁衍最忙的日子。一大早丁衍就起床了,比平时还要早上半小时。早餐是提前预订的外卖,丁衍蹲完马桶,吃完早饭,然后漱口,洗头,冲澡,搭配了一身自己满意的着装,看着时间差不多八点出头,穿上鞋,出门了。

去干嘛呢?去坐公交。

坐公交去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坐公交。

丁衍每周六早上都要坐八点半左右的这班129路公交,坚持了得快半年了。丁衍在等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丁衍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在是半年前,那一天丁衍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正月十一,天气还很冷。新年开工后第一个周末,丁衍的单位组织了一次团建。丁衍当时还吐槽了一番,说是团建,基本就是上午开半天会,下午打打牌聊聊天,晚上吃饭听领导吹牛皮,一点意思都没,反而还占用一天周末,懒觉都睡不了。

丁衍裹着大衣,顶着倦意来到小区门口公交车站,准备坐129路公交去团建的活动地点。因为平时不坐129路,丁衍不清楚129路的班次规律,出来得不是时候,已经在站台等了十分钟了。正月里的空气冷得刺骨,丁衍鼻子已经被冻红了。一阵寒风吹过,丁衍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皱起鼻子,张大嘴巴,打了个喷嚏。

再度睁眼时,身边走来了一个女的。披肩长发带着一些波浪卷,搭配着一点深棕色。刘海轻轻地伏在额头,刘海下是一对弯月眉,挂在一双杏仁眼上。挺直的鼻梁,高挑的鼻尖。肤色白皙中带着一点清冷,嘴唇轻涂一抹豆沙红,仿佛点醒了一幅水墨画。

发丝随意地垂在双肩,身穿一件棕色大衣,内衬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一条星辰式样的项链和毛衣产生了鲜明对比。风衣直到大腿,往下是一条牛仔裤,包裹着浑圆紧实的双腿,塞入一双高跟长靴中,修长而又匀称。

女人站在那儿,个子其实不算很高,大概也就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可身材比例很好,脸小,腿长,离远些看,以为是170的大高个。哪怕穿着大衣,也能想象到女人前凸后翘,亭亭玉立的身姿。

一缕清香袭来,女人站在了丁衍身边。丁衍回过神,别过头,眼睛平视马路,只觉得身边的女人气质清冷宛若仙子,让人不敢亵渎。只是闻一闻这似茉莉似水仙的清香,就足够让人感觉平静而满足了。

129路公交停在了丁衍面前。丁衍不慌不忙,想着自己排最后一个上车就行了,只要能多在女人身边站一会儿就行。眼看着要坐129的人已经陆续上了车,丁衍没办法,必须要上车了,突然身边的女人先往前走去,走到129路前门,准备上车。这可把丁衍给高兴坏了,赶忙跟了上去。

冬天里,鼻子冻红了不一定会流鼻涕,但吹完寒风后顶着红鼻子马上进入一个温暖的室内,那大概率会流鼻涕。再来口热粥热汤,那更是逃不了。

丁衍跟着女人一块儿上了129路,周末大清早的人不多。丁衍挑了女人后面一排的位置坐下,闻着女人的香味,内心本是心如止水,毫无波动。可没过多久,车上的暖气就把丁衍的红鼻子给捂出鼻涕了。

丁衍没带纸巾,就算带了,也不好意思在女人身后擤鼻子。丁衍自己都没发觉,怎么突然就那么在意形象了。可鼻涕不擤也难受,总有那么一管子鼻涕一直在往下掉,还引得鼻子发痒。丁衍时不时地就吸溜一下,时不时吸溜一下,一下子用力过猛,还会不小心吸入到嘴里一些。就在这时,前面的女人转过头,递过来一张纸巾。

丁衍的心,就这样被融化了。

女人递完纸巾,没说话,又转过身去,继续面朝侧前方,看着窗外。清晨太阳慢慢升高,淡蓝色的天空中洒下一片阳光。女人的头发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泽,可能晒得有些热吧,女人把头发捋到耳朵后,半边侧脸露出来,小巧可爱的耳朵在太阳底下呈现出粉红色,显得很是娇嫩。

丁衍就这样从后面看着女人的一点侧脸,那虔诚的表情,好像看的不是人,是观音菩萨。

就这样看了快半小时,女人先到站,下车了。丁衍目送女人的背影,看着她下车,内心久久不能释怀,手中的纸巾被他牢牢地捏在手心,用力攥紧成了一团,直到被捏爆了,包裹着的鼻涕被挤出来,均匀地涂抹在了丁衍的手心,他都依然看着那公交车门,回味着女人身上那似茉莉似水仙的香味。

丁衍一整天都在想着这位女士,开会讲了啥没听见,打牌也没参与,晚饭一个人边吃边傻笑。那边蒋胖子哥几个以为丁衍中彩票了,非要丁衍请客。丁衍只好告诉他们,等着见嫂子吧。

第二天周日,天空飘着雪,丁衍八点出头就到了公交车站,傻乎乎地站在风雪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到那个女人。丁衍只好熬过了五个工作日,又是周六,又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丁衍又等来了朝思暮想的女人。这次女人戴了顶暖白色的帽子,穿着件白色羽绒服,还是牛仔裤,不过换了双运动鞋。丁衍还是坐在女人后面的位置上,看了一路。

就这样,一到周六丁衍就去坐那一班129,就为了在女人身后坐上半小时,然后再自己回来,美上一天。几次过后,丁衍已经不再像第一次那样,一见到女人就没了主意,丁衍慢慢地习惯了这种感觉,两人一起坐在公交车上,丁衍就觉得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一起从家里出来,一起上班,平静而美好。

丁衍想着,如果还能一起下班该多好。

于是四月的一个周六,樱花开得正盛,丁衍等到女人下了车后,也跟着下了车。这是一家医院,难道女人是这儿的医生?丁衍就在站台附近不敢走远,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快十二点了,才看见女人从医院里出来。

女人走到站台前,看见丁衍,似乎是认出了这个男人,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却也没多说什么。往回开的129路公交车上,两人一前一后,没有对话。男人看着女人,女人看着窗外,窗外春风拂过,吹散了路边的樱花。

春日的暖阳下,一阵粉色的花瓣雨飘落下来。129路从这片雨中驶过,一位赏樱的游客按下快门,记录下了这一瞬间。照片不会说话,只是泛着甜甜的糖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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