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月整土地,四月初种蓝,夏季收蓝;五月刈曰头蓝,七月再刈曰二蓝.....
余振生并没有因为离开张记清闲下来,从四月开始他招手铺子里的颜料货源,又要在园子里种花草,同时要进颜料矿石。忙碌的同时他也在焦急的等待着,彭晋武所说的要他准备做的事。 和雷霆交接了账目,又和张家过户了房产,余振生便搬到了先春园的院子,和他一起搬过来的还有崔卫一家。 崔卫倒是很乐得搬过来,这边的房子比沿河街的小院子要大许多,最关键的还是离着王萍娘家和哥哥家更近了许多。院子很大,最外面门房依然是刘婶带着小花住着,刘婶还负责几个工人的伙食。 眼下这宅子这作坊已经易主,振生便是这染料作坊的新主人,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有一家余记染坊,开着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上。 余振生离开张记换了房子没多久,王纯也从张记搬走了,然而他们并没有搬进那院子。他们母子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但是蓝思这个名字却始终记在张记人的心里。 整件事余振生觉得最不开心的是栓子,栓子的不开心缘于自己突然就和余振生不是邻居了。又没过多久,栓子也离开了张记。 余振生觉得整个六月都在下雨,下雨下的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地里花草总不见阳光让雨水浸的都叶子都有些烂了,如果不能顺利收割二蓝,那八月份以后颜料制作就会出问题。 看着屋外的雨淅淅沥沥不停地下,余振生有些看不进去手里的书。 屋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有偏院崔卫住的房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几声外院大门被啪啪的拍打的声音,其间夹杂着男人粗生的叫门的声音,余振生马上放下手上的书站起身来。 不多时栓子便从外面大阔步的推门进来,余振生赶忙迎了上去:“臭东西,你还知道来啊!”栓子嘿嘿笑着,摘下制服帽子把白手套扔到桌子上,一把搂住余振生亲昵的拍了拍:“废话说的,我这不是一回来就先来看你吗?”
振生拉他到桌边坐下,给他倒上热茶,看他大口咕咚咕咚的喝着,又瞧了一眼桌上的帽子手套:“你开车来的?”
“不开车来还走着来啊,这雨下成这样,从城里走到这还不成泥腿子了。哎?怎么就你一个人?振家呢?”
“这雨天也干不了活,工人放两天假。雷老爷说振家伶俐,刚好又能陪着春玲和蕊小姐一起上学,就留院子里。白天算是个陪读,晚上就跟着贾丰看院子。”
振生给自己倒了一杯说,坐下喝了一口热茶笑吟吟的望着才不见个把月却好像许久未见的好朋友。 “你做事还顺利吗?又跟着刘公子去哪了?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顺利!我就一开车的有什么不顺利,也没去什么地方,天天也就是在城里各处转,都是是些花天酒地的地儿。马场,球馆...不说这个.”栓子岔开话题,他嗯了一声带着几分少见的羞涩吭哧着开口说道:“我,我不搬来跟你一起住了。”
这让余振生感觉有点意外,栓子之前可是打算也搬过来的。这院子现在算是振生也不过三户人家,总是显得空荡荡的,这种感觉总让余振生觉得刘婶和小花真是了不得,娘两个之前在这院子竟然不害怕。可后一想害怕也没有办法,难道他们母女还有更好的去处吗? 栓子见余振生发愣赶忙解释说:“我不是不想搬来,只不过要是成家了搬来就不方便了。”
“成家?你,你要成家?”
振生提高了语调。
栓子脸立刻通红了起来,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嗯,我要成家了,不过我想先不跟我爹娘说,我怕他们不同意,等成家之后我带念知他们娘两回家时候再跟我爹娘说。”余振生只是短暂的惊讶,接着便想起之前一段时间,栓子经常和念知一起带着小玉的样子,倒是很像一家人。这种惊讶便转瞬即逝:“这是好事,我得恭喜你,厚礼我要给你准备一份,你打算什么时候办事,怎么个办法?”
这下轮到栓子诧异的看着余振生:“你,一点都不奇怪吗?你不应该跳起来问我,怎么会是她,你们怎么好上的?”
“傻子!”
余振生嗤笑了一声:“你忘了,咱们两个什么关系。”
“好朋友,不,好兄弟!”
余振生点点头:“如果我们不是,我可能会吃惊的跳起来,可我们偏偏是这样的,所以我会知道你在做什么,知道事情发展的过程,虽然不知道结果,可是见到结果的时候便也觉得是情理之中。”
栓子竟然有几分女人的羞赧般的挠头笑笑:“你那么喜欢念知,我还以为你会....” 余振生急忙摆手:“你可别这么说,我可没说过我喜欢念知!”
“胡说!你忘了,当初去庙会的时候咱俩还因为念知好看还是雷钰好看打架.....”栓子说道雷钰戛然不往下说了,神色中闪过一缕黯淡。 “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难道我都喜欢?我是喜欢这样的女子罢了,至于你和念知都是苦命人,相依为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余振生站起身走到栓子身后拍拍栓子的肩膀:“别的事我的不关心,你开心就好。”
“你这人真是,明明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问。”
栓子小声埋怨着。
“有什么好问,你想说自然就会说。”“嘿,真是!我就知道,别人都奇怪我怎么去给刘超开车你倒不奇怪。”
“不喜欢他的做派,不代表我不肯定他的人品。群青的朋友差不到哪去,更何况念知说过,他们那次就是要出城....”余振生想到张群青,便有了刚才栓子想到雷钰时候那一点失落。 两个人都沉默,一道闪电后一声闷雷像是砸在院中央。 “到处都在下雨,听说太行山那边都已经涨水了。”
栓子打破了沉寂。
“真闹了水灾,遭遇的还是老百姓。别说别处,就这么再下两天,这院子的花草今年二蓝都要废了。”余振生惋惜的说道。
“别想花草的事了,先帮我把亲事办了。”“说罢,要我怎么帮!”
“怎么也得摆几桌,雷老爷,大奶奶都要要请,还有咱们铺子里几个老伙计,另外还有修车行的几个师兄弟,我干娘那院子可摆不了,总不能在张记摆。”
余振生一扬手:“这院够不?!”
栓子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个袋子:“这是我全部家当,不知道够不够摆酒,你得帮我张罗。”
余振生拿过钱袋子:“不够算我的,够给你剩下,这事等崔哥来了让他帮忙一起操办,搭喜棚请大厨地面上的事他比我能操办!”
“没问题,我这两天还得跟刘老板去趟鲁西,振生哥你帮我办着。”
栓子说着站起身喝了杯里的水:“我马上还得走,不然刘老板赶不上夜场的舞会了。”
“大忙人,走吧”余振生无奈的笑笑,在他觉得栓子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栓子走到门口便又停下,转身略带神秘的小声说道:“明天,念知的哥哥来,妹子出嫁哥哥也要出面的,你等的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