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川的提议实在是给陈秀云出了个难题。
她虽然没儿子，但她没想过抱养别人的。抱养别人的能不能养的熟是个问题，有姜翠翠那回事，她也没想过抱养。 更何况，袁春花的娘家人都是什么嘴脸她还是看得清的，要是她养方小川的弟弟，以后估计少不了麻烦。 麻烦是能解决，但家里要是多了人口，养孩子多费事。 不过一码归一码，方小川这小子是真的很懂事，在村里的小孩里绝对是第一能干又勤快了。 方小川眼巴巴的看着陈秀云，“我不想弟弟跟别人走，以后我就见不到他们了。我让他们少吃点，我给你干活…” 陈秀云不知道该怎么和方小川说时，队长和书记带着那对中年夫妻来了。 中年夫妻中的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鬓角有些许白发，穿着很体面，中年女子的面容也明显有别于农村妇女面上挂满风霜的模样，看起来就是有文化的人。 中年女子蹲到了方小兵面前，笑着说：“如果你们跟我们走，以后不光顿顿能吃饱，我还会给你们买糖买肉，你们愿意跟我们走吗？”方小兵嘴里的硬糖鼓着腮帮子，眼睫上还挂着泪，此时却一点都不含糊的点点了点头。 姜馨玉看了方小川一眼，这娃也吞了吞口水。 方小平握着拳头大声说：“我要吃肉！”
他们兄弟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肉了！ 方小川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双眼迷茫的看着这对中年夫妻。 他在想，为什么他们不要他？只要两个弟弟。 他不是非要和他们走，只是在想，为什么连着两次，都没人想要他？他心里多少是有点失落的。 中年年女人站起身，看向陈秀云说道：“我们的情况你们书记和队长已经大致了解了，我们夫妻本来有孩子，不过去年病了，人没了，我俩年纪也不小了，带两个孩子走也是怕一个孩子孤单，两个正好做伴。”
陈秀云了然的点点头，“你们不该和我说，我不是这几个小子的娘家这边的人，等袁家的人来了，你们和她们商量。”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队长和书记带着那对夫妻走了，方小兵和方小平惦记着肉，眼巴巴的跟着那对夫妻，倒是方小川留了下来。 看方小川拽着衣角不知道在想什么，陈秀云干脆把他拉进屋里。 “弟弟以后能吃饱饭你还不高兴？”
方小川垂着头摇头，“我高兴，可我不想让他们走。”
陈秀云干脆说道：“那如果你弟弟们走了，以后你过来跟我家过，行不行？”
方小川愣住了，随即高兴的、用力的点点头。 也就这么大的孩子，说他懂事，他其实也想不了这么多。 弟弟要走了他是挺难受，但弟弟们是去过好日子这个认知他还是有的，没有爹娘的小孩过的什么日子他已经体会过了，如果陈老师愿意要他，那他以后岂不是会有三个很漂亮的姐姐？ “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
方小川抬头挺胸，声音超大。
陈秀云笑了笑，“干啥活，以后你老老实实上学去。”“这事现在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小兵和小平的事没有解决前，先别告诉别人。”
方小川重重的点点头。 他不知道陈老师是什么意思，但他会乖乖听话。 陈秀云要收养方小川也是心血来潮，从她的角度来看，小兵和小平跟着那对穿着体面的夫妻离开绝对是好去处，她没道理阻止。可俩人走后就剩方小川一个，他倒是可以去跟着他姥姥家过，可袁家人啥样谁不知道？方小川要是去了袁家，过的什么日子可不一定。 姜馨玉和陈奕正在说谢晓芳结婚的事，谢晓芳托人来说了，下个星期六她就结婚了，让俩人一起去。 她扭头见方小川从屋里出来，嘴角还咧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娃之前不是哭的人脑瓜子疼么，她妈这是给这娃施了什么魔法？ 袁家人比五里桥大队的人想象的来的更快。 中年夫妻到村里时都半下午了，大家想着咋样都要等到明天再说了，毕竟这一来一回的也要不短的时间。 可谁成想袁家的人是和去报信的人一起回来了。 袁家可来了不少人。上回那对夫妻给了二十块钱，听说这回人家要抱走俩，袁家的人想着，这回怎么也要给四十块吧。 不为别的，就为这四十块钱，都值得他们一家快快的跑来。 天早就黑透了，各家各户都吃过了饭，姜馨玉抱着外甥在人群里看热闹。 她怀里的小崽子白天睡够了，这会儿欢的很。 马上一岁的小娃了，抱的时间越久她觉得越沉，这小崽子要求还挺高，光抱着还不行，必须得晃起来。 姜馨玉胳膊累，眼见陈奕湿着头发来了，她赶忙把小崽子递给他，“来帮我抱会儿。”
陈奕刚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小崽子刚被他接过去就尿了，虽然有尿片挡着，但那种濡湿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仿佛怀里抱了个炸药包。 他抱着娃换了个姿势，用胳膊顶了顶姜馨玉，语气平静面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他尿了。”
姜馨玉正看袁家狮子大开口呢，回头略带着点不耐烦的说道：“出来之前我姐刚换的尿片，还能坚持会儿，不要大惊小怪嘛。”
陈奕深吸一口气，看着怀里的小东西，眼中颇有怨念。 这要是他的崽儿他还能忍忍不嫌弃，关键这不是啊！他实在是无法忽视手中濡湿的触感，转头在人群中看到正在看热闹的张华，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他尿了。”
张华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神色自然熟门熟路的探了探尿片，探过后笑说：“不碍事，尿的少，还没透，一会儿回去再换也来得及。”
要是夏天，尿了就得换，不然得长痱子，但现在这天气还能撑一会儿。 这热闹不常有，张华也不乐意现在回去。 张华把孩子接过，感觉到陈奕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笑说：“等以后你有娃了就习惯了。”
陈奕面上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回去洗洗。”
他觉得哪怕是自己儿子的尿，他可能也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