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坂雪司的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从视频发布者发布的时间证明那不是富江的声音,因为那个时候的富江和他来往很频繁,富江不可能出现问题,但是当天晚上他还是意外地有些睡不着。 勉强入睡也是半梦半醒,脑袋里略过的画面很杂很乱,小时候的记忆、国中的、还有富江葬礼上的…… 最后,画面停留在了睡前探险者发布的视频,“救……雪……”那样的声音好像就回荡在乙坂雪司的耳边,使得他再也没有了想要睡下去的打算。 他的身体冷的可怕,被子也被冰覆盖。 乙坂雪司低着头,他想要思索自己为什么会在梦里梦到睡前看过的视频,可迟缓的思考能力让他半天得不到答案。 等到身体能够活动,他从床上起来,开灯。 房间被光亮充盈,静谧安宁。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很多人都已经睡了,富江大概也睡了吧。 乙坂雪司陷入犹豫,目光一直看向床边的手机。 好想和富江打电话,好想听到对方的声音。 就算被富江称为笨蛋后裔,也无所谓。 他的思绪挣扎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主动做一次富江口中的“笨蛋后裔”。 乙坂雪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情绪波动殃及手机,直到把手机冻成冰块。 在听到富江的声音前,他会克制自己,不会出错。 希望富江能够接自己的电话。 ※ 某处宅邸房间的桌子上,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的一切,惊到了床上正在睡觉的人。 起初房间的主人并未搭理手机,只是翻了下\身体,朝向远离手机铃声的方向。可那并未有作用,手机一直在响,直到被子里的一只手向着床头摸索,拿到手机后,接通,带着未消的睡意和达到极点的愤怒,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是哪个笨蛋在这个时间找我?”“……是我,雪司。”
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让被子下的人从被子里冒出头。 呼吸到房间内空气的人将床边的灯打开,微黄的灯照亮了一片区域,少年漂亮的脸暴露在房间里,但他的表情明显不太好。 少年好看的眉微皱,下意识看了下屏幕上的时间,问:“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我、我想听富江你的声音。”
乙坂雪司的话让川上富江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话?继雪司把他的联系方式当成社交媒体后,雪司又想把他的声音当做催眠曲吗? 虽然他是个慷慨、好心的朋友,但是他可不会纵容雪司到这种程度。当川上富江想要纠正乙坂雪司行为错误的时候,他听到雪司说了句:“听不到富江的声音,我会睡不着。”
雪司还真把他的声音当催眠曲啊。 川上富江愤怒,有他这样的朋友,雪司就只想把他当成睡前助眠的主播,雪司太过不识好歹。可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感又让他有些……怪怪的。雪司好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暗示雪司正把所有的关注放在他的身上。 应该是这样吧。 不然雪司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川上富江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他感觉自己可以原谅对方的深夜打扰行为了。 他甚至还很耐心地询问乙坂雪司为什么会打过来。 得到的回答和之前的大差不差。 “有些睡不着,就是想听你的声音。”
真是幼稚的家伙。 川上富江嘴角微勾,眼底的笑意已经快要倾泻下来。 不得不说,乙坂雪司的这句话很让他受用。 笨蛋后裔好歹学聪明了一次。 乙坂雪司在听到川上富江的声音后,原本悬着的心放平稳了。 富江确确实实没有死。 对方现在还在和自己说话。 淡淡的喜悦让他周围带着闪烁着光芒的钻石尘。 “富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乙坂雪司声音的愉悦通过手机的话筒传了过来,感受到对方心情的川上富江挑眉,哼了一声:“是谁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态度那么不好,就连上次通话都没有好好结束。”
显然,川上富江还记得雪司不听他的话,问他是否隐瞒的那通电话。 到最后,两个人都有些不愉快。因为不愉快,川上富江也懒得再主动联系乙坂雪司。他想让雪司不聪明的脑袋清醒一下,让对方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 没想到乙坂雪司现在就主动跟他打电话了。 就是通话时间一点儿都不美好,川上富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的泪水让他的眼睛感觉到了凉意。 乙坂雪司自然也记得那次不算愉快的通话。 他的手略微握紧电话,等意识到心情波动,他又努力平复。 在通话结束前,乙坂雪司不能让手机被冻住。 “对不起。”
其实,那次他并不想让对方不愉快。只是……
“我很担心富江。”在看了透着断断续续声音的视频后,他更担心了。如果、如果当时乌龙葬礼并非乌龙,而是真的,乙坂雪司真的会以为那声音是富江的。富江惨死在杀人魔的手中,就连灵魂都没办法安息。 川上富江听到乙坂雪司的担心,打哈欠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的表情带着一丝的不自然。不管自己承不承认,在狐仙山的时候,川上富江确实在死前期待乙坂雪司出现在那里。可是乙坂雪司不是召之即来的人,就算是雪女后裔,雪司也不是随时都能出现的真正怪谈。雪司只是一个被他刻意丢在国中记忆里的家伙。 骄傲的他在国中时就做出了远离雪女后裔的决定。 所以,在自己面临危险的时候,早已和自己不在一个学校、不联系的雪司没办法出现在他面前是很正常的事。 可川上富江就是不甘心。 哪怕那次吃饭时,乙坂雪司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联系他,他还是会不甘心。 被人用刀刺破身体的痛苦依然能够回想起来。 如果那时雪司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不会变成那样。他还是完整的川上富江,不会有被冒牌货顶替的危险。 这些,乙坂雪司都不知道。 正是因为对方一无所知,自己也没办法告知,川上富江才更加气恼。 嘴上说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可转眼乙坂雪司就要和所谓的前辈去旅行了。 这是什么最好朋友?! 能够拿到冒牌货记忆的川上富江想到乙坂雪司对冒牌货的短信回复,想要仔细问一下对方最近的安排。 乙坂雪司被问及打算的时候,先是说学习,之后则是说社团团建。 “社团?”
“你不是说你没参加社团吗?”
怎么现在突然变卦?他想要去体验丰富多彩的高中生活,结识更多的人?
电话那边传来乙坂雪司的解释。 “因为前辈的拜托,所以我临时加入了。”川上富江完全没了睡意。 这家伙半夜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气自己的吧。 什么最好的朋友,自己在笨蛋后裔心里排的上号吗? “你还真是很好说话。”
“别人说什么,你都同意。”
对方甚至还要和别人去旅行! 乙坂雪司觉察到川上富江语气的怒意,小声问:“富江现在学校找好了吗?”
如果富江找好了,安顿好学校的事情,自己就可以顺势提出和富江去旅行的邀请了。 拥有联系方式的富江是不可能去学校的。 毕竟去学校,很可能重蹈覆辙,陷入到被恶心的人杀害的结果。那个时候,富江很肯定自己的面前也不会出现乙坂雪司的身影。 川上富江并不会去学校,但冒牌货们会去。从那次灾难里获得生命,用着他的脸活动……自己收点信息作为回报,一点儿都不为过。 “已经找好了。”
“我能去富江选的那所学校找你吗?”
“……不可以。”
川上富江可不想让雪司遇到冒牌货。 “想要见面的话,就电话联系。”
他再次地向乙坂雪司传达联系方式的重要性。 拥有原来联系方式的人,才是真正的川上富江。 乙坂雪司嗯了一声,问川上富江什么时候能够安顿好学校的事情,他想要和对方去旅行。 川上富江好像懂了雪司为什么先跟前辈去旅行了。 原因是自己这边没有安排好一切,所以对方就…… 哈啊?这能怪自己吗? 聪明的人应该清楚谁才是最好的朋友吧? 愤怒情绪又上来的川上富江语气生硬道:“我最近没有任何想要去旅行的想法。”
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如果说上一次他们通话不愉快是因为雪司的不听话,那么这一次—— 川上富江还是把结果归因于雪司的不听话。 雪司那个笨蛋后裔所谓的“最好的朋友”,真就是嘴上说说。 川上富江将手机放到一边,关掉灯,埋头睡觉。可翻来覆去,他还是睡不着。可能是半夜被电话吵醒,自己又和雪司说了那么多话,有点口干舌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的他起床喝水。 他并没有睡前和半夜喝水的习惯。 从房间出来的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楼梯口,准备下楼。 此时的客厅是有人的,而且还不少。 几个人搬运着一样看不见里面是什么的东西,穿过客厅,准备送到一楼的某个地方。 管家在指挥着他们。 川上富江来了兴趣,是什么让他们半夜鬼鬼祟祟,做一些需要避开人的勾当。 他并没有放轻自己下楼的声音。 管家注意到声音后,背对着楼梯的身体转了过来,在看到是川上富江后,脸上的表情带着惊诧,但随即又毕恭毕敬,称呼川上富江为“少爷”。 其实,川上富江并非是家族的少爷。 面前这个美丽的少年是老爷从外面领来的,说是将来继承桥本家族的继承人。老爷的独断让家族内部的人很诧异。来路不明的人也能做桥本家族的继承人?老爷是魔怔了吗? 很多人心里都有各自的猜测,但明面上谁都不敢忤逆作为家主的老爷。 从那时候起,川上富江就在桥本宅邸住了下来。 凭借着美丽的外表,他俘获了很多人的心。 原本对来路不明的少年有敌意,存在利益纠葛的人也都成为了他的追随者。 桥本家族的事业有被川上富江继承的可能。 美丽的少年从楼梯下来,目光看向了那些人消失的方向,问:“你们在做什么?”
管家低下头,掩去复杂的神色,回复:“老爷将公司里的一些东西搬回了宅邸。”
川上富江一听“公司里的东西”,瞬间没了兴致。 那和自己无关。 “少爷现在是……” “有点渴了。”
“我这就去准备。”
川上富江听到这话,就没有任何再在一楼停留的必要了。他让管家把水送到房间,然后就上楼去了。 在他等着喝水的时候,他看到了雪司发来的“晚安”讯息。 “……”他现在可晚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