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夕离开天涯海角以后,径直奔向了蝴蝶林。
进入蝴蝶林,需要先穿过一片茂盛的杂草地,那是它的第一道屏障。不知从哪儿汲来的养分,杂草近乎疯狂地生长,茎粗叶宽已经快有一人来高。陈夕顺着密叶缝扒拉开,踩着腐烂的污泥地一步一步向前探走。腐臭中憋住一口气,左胸下加速的跳动。寂静之中衬出一些声音。擦身而过的每一片绿叶嚓嚓地摩擦作响。凶悍的野蚊子在这密叶中穿梭,摆好随时叮蜇的架势。不知名的怪鸟拍打着翅膀冲出草丛,突飞出来,连着发出嘎嘎的瘆人的惨叫。声音的尽头隐隐地现出一片密林。密林里边一株株合欢树自生自长犬牙交错。沿着曲曲折折荒沟,穿过顶出土地的树根,小溪水叮叮咚咚小心地流淌着。这才给这片密不透风的合欢林带来了一点呼吸,有了一点生气。陈夕猛吸了一口。湿绿的苔藓已从地上漫到石头上,仍不知足地向树杆上进发,暗绿的林叶上盛开着一簇簇粉红色的绒花。再靠近一些会闻到点点幽香,这点点幽香顺着鼻子眼儿钻入身体溶进血液里,心神安定下来。只是,不知道这蝴蝶林里的蝴蝶都飞去哪里了。若没有蝴蝶,这密林也配不上这蝴蝶林的名子了。 陈夕奔走了一路,双腿疲累,背靠着密林边际的合欢树,一屁股坐了下去,警惕的眼神四处打探。他失足从大桥上掉进海里,苟活下来。醒来第一次看到的地方就是蝴蝶林。便跑过来碰一碰运气,林中或许还会有同样遭遇的人,带这样的人一起组队,就是给他活路,没有不成的。 “噼啪!”林中不知哪里,折断了一根枯树枝,噼啪声惊起一片飞红,向空中四散纷飞,顷刻又落回原处重归于安静。原来这粉红色的花儿上依附着一大群蝴蝶,蝴蝶栖在花朵上,借着花儿的颜色隐藏自己。难怪陈夕分辨不出这花儿与蝴蝶。 陈夕支楞起耳朵,目光投向林间,寻找这响动声。他发现,在溪流边趴着一个男人,陈夕捡起一小块石子投了过去,那人动了一下。 在这近乎于原始的密林中,男人苏醒过来,感觉天旋地转,浑身作痛。下半身泡在冰凉的溪水里,犹如被数不清的,焦黑而坚硬的手臂锁链般紧紧地捆绑着,动活不了。他眯缝起肿胀粘乎的眼睛,花尽全部的力量,终于依靠着一截断木慢慢抬起身来。可恨双手不支又趴了下去,惊飞起大片蝴蝶。这时,一块硬物飞来打在背上,他痛上加痛,哎哟的叫唤着。 “喂!看这边。”
男人侧了侧脸。 “我带你出去!”
“这是哪儿?!”
陈夕来不急回答,搀起男人。刚一挪步,身后腐烂的枯叶底下冒出来一股烟。慢慢聚成一团游荡过来。吓得陈夕心惊毛竖。立马拽起男人来背在身上,向着林外奔去。这怪物发着光,一个分成两个又分成四个,追赶上来。陈夕捡起一截树枝,向怪物乱劈乱砍。怪物散成烟又聚成一团,张开大口冲向陈夕。陈夕只管狂跑,在污泥里一滑,连着男人一齐扑倒在杂草丛中。那怪物趁机抢过来,附到两人身上大口大口地吸食。男人抱着头疯了似地挣扎,陈夕胡乱地撕扯,一只手揪住男人脖子上的一条链绳,拽下来朝怪物打过去,怪物立马从身体上褪下来,追着那链绳飞了过去。趁着这空当儿,陈夕抓起男人冲出杂草丛往镇上逃去。 如初春晴日下的阳光洒在身上,温暖极了。从梦佛寺回来,小俞显得神气活现。天涯海角的门前从没有聚集过这么多游客。游客们自觉的分开两边,空出一条通道。一个背影吃力的一步步向天涯海角走着。游客们喊声震天“英雄加油!我们看好你!加油!”
。小俞也凑到跟前,看个究竟。
“陈夕,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带回人来啦!”“快帮忙!……” 说完,陈夕像解掉了浑身的骨头,瘫软下去,软在地上。小俞挨个搀扶起来,送进酒店。男人从蝴蝶林救出来后,任人摆弄着,抬到前台交接物品,安排入住。陈夕累得像散了架子一样,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钥匙短促地闪了一下红光,时烟增加了,却不是因为蜉蝣联盟。原来,成功介绍游客入住酒店后,就可以获得时烟返利。小俞轻轻的抬起陈夕的头,把钥匙取下来,藏在了袖子里,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光阴迅速,一觉醒来,时间已过晌午。阳光热辣辣的,倾斜着射进房间。陈夕慢慢地眯开眼睛。光一下子涌了进来,流到心里,像在温泉中沐浴,浑身上下都觉得一股暖意。所有的不适都缓和了,只是肚子瘪了下去,咕咕地乱叫。 餐厅里只顾胡吃海塞,一顿吃了全天的饭,还觉不够。结帐时尴尬了,从不离身的钥匙突然不见了。找便了全身也找不到钥匙,陈夕慌了。 服务员提醒:“不用着急,是不是落房间里了?我们可以先从您昨天带回来的游客帐上抵去。他的一些物品还保管在我们酒店,你拿去处理。”
陈夕急忙地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把能想到的角落翻了个遍,仍是找不到。 “就是遁地了也得有个痕迹啊,难到是昨天在蝴蝶林里的时候跑丢了?”
陈夕心里琢磨,“不对,昨晚似乎看到过钥匙闪红光,当时小俞也在啊!”
陈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所有思想集中到了小俞上。往日的画面在眼前闪回。疑心一起,陈夕急的五脏如焚。电话不通信息不回,小俞可还能去哪呢?他想起了永生花舍。 “花姐,看到小俞了没有。”
“没有啊!”
“找他一早上了,也找不见个人影儿。”
“哼!他肯定是又和哪个女人鬼混去了。两三天玩够了,就回来了。”
“要是看到他转告他一声,就说我找他呢!”
“有什么事呀?”
“我钥匙找不见了,想问问是不是他帮我收起来了。”
“你没听人们议论吗,镇子上有贼,别是让贼给你偷了去了。”
花枝提醒着,陈夕听了心里一惊,各种邪恶的念头涌上心来。到底还是上当了!看这情况,八成是小俞偷了钥匙跑路了。还假模假式的给人家支招。他倒不费吹灰之力,把我冒着生命危险,千辛万苦换来的时烟,就这么一点儿不剩地全都给夺走了。怪不得,一见到背着人回来,就立马跟上来殷勤的堆笑。又是帮着登记又是帮着入住,想必也是早就计划好了!一想到这里,陈夕气愤地肝胆俱裂。脸色变得铁青疆硬,石化般的站在原地。用尽这世上最粗鲁最不堪入耳的脏话咒骂他也难消心头的怒气! “你也别担心,先发一个寻物启示吧。”
花枝指着广告屏上滚动的新闻,失主还在增加,“这些人都和你一样,说不好能找回来呢!”
这时,猪龙带着两个跟班迎上来盘问。 “有没有发觉什么可疑的事?”
早先只是听别人说,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猪龙。陈夕透过眼角打量着。体格竟是这样强壮高大,面相似猪却又比猪英武。前额上长着两个犄角,浓眉凤眼,身后系着暗绿色的披风,斜挎一把赤剑,正气凛然。常乐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猪龙是专门从南宫赶来,抓捕这伙盗贼的。陈夕完全被这种气势震慑住了,紧张地语无论次,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我的钥匙丢了,钥匙丢了……怎么把钥匙找回来!”
“别紧张,别着急。”
猪龙说:“你的钥匙有什么特征?”
“是一把圆型的钥匙,上边的金属面有些褪色,显看着很古旧。而且两面颜色也不一样,正面是红色,背面是蓝色。”
“最近这类事件连发,我都记下了,你随时关注吧!”
猪龙转过身,向在场的游客说道:“最近常乐镇上来了一伙小偷,专偷钥匙。大家有谁知道线索,向我报告,奖励南星市三日游!”
这话正好传进了纯茹耳朵里。听到陈夕说钥匙丢了,一面红一面蓝。突然想起昨晚上在门口,自己捡到的那把钥匙,纯茹把眼睛一斜,瞅着这个正在和猪龙打听钥匙的人。心里头暗骂:“真会找地方,还假模假样的跑到这里来找自己的钥匙,你这个偷窥狂!”
常乐镇上出现了贼偷的这件事,很快就在游客之间传开了,无不惊愕。越来越多的游客把丢钥匙和小偷联系在了一起: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一个手法纯熟的小偷,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钥匙。可怕的是,这贼偷就混在他们中间,随时可能露手。 死马当活马医!虽然打定主意钥匙是被小俞偷走了,陈夕仍旧按照花枝的方法,编辑了一条寻物启示。把自己钥匙的特征清清楚楚发表在繁景新闻上。繁景新闻幕后的同事收到的消息后,再推送到每个游客的手机里、房间内的电视中、还有街边的电子屏上。这些丢掉钥匙的游客的名子,在屏幕上来回的滚动,很快消息就尽人皆知了。 陈夕自知不能报太大的希望。既然是费尽心机偷去了,怎么还会好心再还回来呢。即使不是被偷去的,而是被一个极好运气的游客捡了去,在这不想将来没有过去,只求快快乐乐过好当下的常乐镇上,也早就用尽各种的方法将里边的时烟用光了。此时此刻,也只能寄希望于猪龙。就在这个当儿,意外的收到了一条信息,陈夕打开来看:钥匙在我这,半小时后,花舍后院相见。 陈夕迫不及待地来后院,像丢了魂儿一样地环顾四周。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陈夕回过头来。 “不好好工作,被你吓了一跳!”
纯茹手里端着几个刚撤回来的杯碟,站在陈夕面前,未及开口,面带愠色地对视着陈夕。 “我们之间的事,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什么呀?我们?……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昨天晚上在林娇娇门口外边的不是你?”
“昨晚我累的跟什么似的,哪还有力气瞎逛啊。”
“还不承认,难道这不是你的钥匙吗?”
陈夕往杯里边望去。 “怎么会在你这啊?我还以为……” “还要问你自己吧,难道是它自己飞过来的!”
陈夕一头雾水。 “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另外不要有这么强的好奇心!少做这些个惹人厌的事。”
虽说不明原因的遭了纯茹一通骂,但钥匙失而复得,陈夕一下有了起死回生的感觉,纵使再挨上骂几句也就无所谓了。 “好,好……” 一场虚惊,陈夕找回了自己的钥匙。兴奋之余,心里还有些羞愧。这次错怪了小俞。想起蜉蝣联盟的事仍旧将信将疑。小俞现在又去哪里了呢?真像花枝说的去和哪个女人鬼混去了?这样倒好了。 后边故事到底如何?咱们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