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到了名片上写的地方一看，老中医果然名声在外，找他看病的人比送子观音庙前排的队还长。顿时，甜甜自己心里升起一股希望。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等她进去，老中医仔仔细细给她把了脉，又问了一大堆，然后捋着胡子，给她写了药方。甜甜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出一大袋子中药，那药熬出来，满屋子都是苦的。甜甜连喝了十来天，看见那黑乎乎的汤汁，胃里反射性地翻腾，忍了又忍，还是要捏着鼻子往下灌。每一次喝药，都苦的她泪花落下来，鼻子眼泪一大把。这天，熬好了药，甜甜正在喝呢，夏祁枫正好在这个时候进门，拉着行李箱风风尘仆仆大喊：“老婆我回来了！”
在外面加班加点，早早把工作做完提前回家，没告诉甜甜，原想给她个惊喜，却没想到自己却是被送了一个惊吓。闻见那满屋子的苦药味，不用问也明白了，再看她满脸的泪，心里像被什么凿了一下，疼得他直皱眉。他出现的猝不及防，甜甜吓得愣了愣，盯着他半晌，“你……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得至少半个月么……”嘴里恶心的苦味蔓延，她想起眼前的境况，慌乱抬手抹了把脸，转身往卫生间走。夏祁枫下意识想拉她，手伸到半空又停住，慢慢收回来，垂在身侧紧紧攥了攥。眸里一片暗色。卫生间里传来干呕声，刻意压着，夏祁枫站在门口，眉头锁的越来越深。他停了片刻，抬脚走去厨房，熬药的砂锅还在灶上架着，散发着浓浓的苦药味儿。他伸手揭开盖子，那味道更冲鼻，谁闻见谁想吐，别说喝了。厨房里阿姨看见他忙恭谨问好，夏祁枫点点头，垂眸看着砂锅里的药渣问她，“这中药夫人喝多久了？”
阿姨数了下日子，答：“十来天了。”
夏祁枫默了片刻，沉着声道：“剩下的药都扔了，以后不要再熬了。”
说完转身出了厨房。甜甜站在卫生间盥洗台前，微微躬着身子，两条细细的胳膊绷直撑着洗面台，漱口水含在嘴里左右摇晃片刻，吐进池子里。那苦味像是黏在舌头上，怎么都不散，她打开水龙头，手拢在一起又要接水，身后忽地递来一杯蜂蜜水，夏祁枫声音低沉，“用这个。”
甜甜咽了喉咙里那股恶心的味道，扭头看向夏祁枫，“……医生说喝完药半个小时内什么东西都不要碰，不然效果不好。”
“狗屁！”
夏祁枫气的爆粗口，“少听那些庸医胡说八道。”
话说着，端着杯子往她嘴边怼，甜甜还要拒绝，听他说：“不然我嘴对嘴喂你？”
声音有些恶狠狠的。甜甜拧不过他，张嘴喝了一口，漱了漱，吐出去，嘴里苦味顿时淡了不少。只是漱口，也没喝下去，应该不会影响药效吧。甜甜这么想着，嘴巴里又被塞进一颗糖，她下意识往外吐，被夏祁枫捏住嘴巴。她回头瞪他，才发现他脸臭的要命。“不准吐！”
四目相对，甜甜看见他眼里的懊恼和心疼，鼻子忍不住发酸。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模样有多狼狈，小脸惨白，眼睛红通通，发丝凌乱地沾在脸上。夏祁枫心疼的都要炸了。“以后不要再喝了，你的身体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吃什么药！不准吃了！”
甜甜摇头挣开他的手，转身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口，低声闷声说：“其实也不是那么苦……我还能忍得了。”
“我忍不了。”
夏祁枫搂着她，两条胳膊微微收紧。捧在手心里疼的姑娘，一点苦也舍不得她吃。“老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要小孩，不生更好，咱们俩就一直过二人世界不好吗？”
夏祁枫腾出一只手来，将粘在甜甜脸上的那些凌乱的发丝轻拢到耳后，轻声哄着她道。甜甜微愣，轻轻扯了下唇，“说什么傻话呢？”
夏祁枫看着她，再认真不过地道，“真的，这辈子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甜甜听着他的话，眼睛微湿，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指骨节捏得泛白。周末又回老宅吃饭，夏伯母问甜甜有没有去看她推荐的神医，夏祁枫一听，直接发了脾气。他敬着夏伯母是个长辈，也碍着老爷子，向来能忍则忍，可她一再挑事，挂着关心的脸故意戳人痛处，夏祁枫也没再给她脸，连带着夏伯父也遭殃。他话说得狠，老爷子都拦不住，最后场面闹得很难看。老爷子动了气，潦草结束晚饭，叫他去了书房。没多一会儿，里面俩人吵了起来，夏爸爸进去想劝，被老爷子赶了出来，回头看见甜甜，眼神带了点怒其不争的意味，看得甜甜心口发凉。夏伯母看这鸡飞狗跳的场景，由衷的笑了。她转到甜甜身边来，故意戳人肺管子，“甜甜，你这肚子要再不争气，以后可有的吵了，有多少感情经得住这么吵？甜甜你可得多长几个心眼，早做打算啊。”
幸灾乐祸的表情毫不掩饰。甜甜转头冷冷看她一眼，“您多操心自个儿吧，把祈枫惹恼了，您女儿在外头估计也不好过。”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惹急了谁不会咬人。夏伯母闻言变了脸，想说什么，涌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狠狠盯她。甜甜厌烦地转开眼，没再搭理她。书房里的争吵没多久，夏祁枫沉着脸开门出来，牵起甜甜的手，带着她直接上车离开了。一路上，车子里的气氛都很低沉，一片静寂。甜甜侧头看着窗外，两只手绞在一起放在腿上，手指在掌心抠来抠去，微微的刺痛顺着脉络传进心里。眼里逐渐蔓上迷茫的情绪，卷着伤心，惶恐…杂杂乱乱说不清楚。夏伯母那番话终归是在心里留了痕迹，话不好听，却是事实，越想越叫人觉得畏惧，前路艰难。脖颈后忽一沉，她回神转过头来，夏祁枫正一只手抚着她的后劲，望着她，弯了弯唇角问她，“想什么呢？”
他将坏情绪消化干净了，才来喊她，手指在她脖颈上捏了两把，顺着脊背下去，勾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将人带进了怀里。“委屈了？”
他低声问，声音温柔的要命。甜甜最不经这样，原本还能勉强压着，被他这么一问，眼里就控制不住泛起一层水雾来。她摇头想说没有，可看着夏祁枫，才张嘴，喉咙就哽得说不出话来。明明知道，夏伯母是故意作妖，可家里所有长辈的态度却都是摆在那儿的，她不想多想也不行。“……对不起。”
夏祁枫看着她这样，心疼的不行，立刻抱紧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