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从浴室出来重新躺在床上时,他终于感觉到疲惫。然而就在这时,安笙突然开口说了句话,将他的困意一扫而空。“你说什么?”
黑暗里,他的声音绷得紧紧的,渗着危险,“你再给我说一遍。”
等了两秒,没有回应。他翻身坐起来,抬手摁亮壁灯,探身过去一把扣住她的肩头将人扳过来对着自己,低哑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逼出来,“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叫我去找别的女人是吗?”
他盯着她,一双幽深的黑眸燃着熊熊的火光,分不清是被气的,又或者是其它。他忍不住冷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方呢?啊?怎么着,你还想学古代的贤妻良母,给我整个三妻四妾呐?”
安笙闷不吭声,在他如刀锋剑影的目光下,她抬手挡在眼前,肩膀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薄景遇是真恼了,甚至生出点儿恨意来,他狠狠攥着她的手臂,力气大的似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般。“安笙,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怎么能,你怎么敢说让我去找别人的话!”
薄景遇注意到,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肚子。小姑娘感觉到安抚,砸吧砸吧嘴,又安稳睡过去。薄景遇哄好闺女,再去看安笙,眼神沉郁到骇人。细微的鼻子抽动的声音钻进他耳朵里,钻进他心里,变成刺,扎得他心口生疼,直流血。看着从安笙眼角滑下来的泪,薄景遇懊恼又烦躁不已,挫败地耙了耙头发,他直接翻身下床,大步离开了卧室。薄景遇出了主卧,去阳台上连抽了四根烟,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转身回客卧睡觉,翻来覆去的却是没有睡意,而且,他还总隐隐约约听到隔壁飘来的抽泣的声音。明明墙壁很厚,隔音效果很好,就算安笙哭的大声了,主卧关着门,也未必能听得见。可这会儿躺在床上,那抽泣的声音,却仿佛在他耳边似的。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只是越发的心烦意乱,最后还是没忍住爬起来,又去了主卧里。他听得没错,安笙确实在哭。抽噎声很低很弱,但黑暗的房间里太寂静,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她应该也听到开门的动静,声音立马止住。薄景遇在门口停了两秒,迟疑一下,还是摸黑走进去,从床脚绕到她睡的那一侧,在床沿边坐下来。黑暗中,安笙感受到男人的靠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在这种情况下,薄景遇竟忍不住有种想笑的冲动,而后又无奈似的低低叹息了一声,缓缓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指间触摸到一片湿润。果然哭的很厉害。“……哭什么?”
“明明是你欺负我,委屈的该是我,你倒先哭上了……”薄景遇声音淡淡的,明明带着委屈幽怨,可仔细听却又带着些无奈的宠溺意味。安笙更加憋不住眼泪汹涌,哽咽在喘息间控制不住地漏了出来。她很想对他说,别对她这么好。薄景遇越好,越是让她难受,无地自容,甚至觉得自己卑劣,无耻。还有心疼。心疼他。一坐一卧。薄景遇的双眼早已适应了黑暗,他低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俩人都没有再出声,只是一个默默垂泪,另一个默默为她拭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笙的情绪平缓下来,轻轻抓住他的手指,声音沙哑地说:“好了,你去睡觉吧。”
薄景遇停下手,微微粗粝的指腹抚在她的脸侧却没抽回去,顿了两秒,他问:“真好了?”
安笙轻轻“嗯”了一声。薄景遇拇指微动,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两下,忽往下滑到她下巴处,捏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同时俯身下去,毫不迟疑地吻住了她。这个吻很深情,却很短暂,在安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你……”薄景遇埋着脑袋,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哑的嗓音如夜色般浓稠,轻轻道,“……这是个小惩罚,你记住了,没有哪个人惹了我还能全身而退的,所以以后千万别再说那些傻话,想都不准想!”
说着又低头吻下去,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