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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1 / 1)

  沈令一见他就溜。

  贺闻帆有意给沈令空间让他自己调整,原本想的是等他休息好,带他去吃点东西。

  毕竟哭也很消耗体力。

  可两个小时后,当他再敲响沈令的房门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沈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贺闻帆的房间仅一墙之隔,竟然半点没听见他出门的响动,可见是有多小心。

  到这个时候,贺闻帆才发觉,沈令开始回避自己了。

  晚餐是小型宴会,大堂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贺闻帆对烧烤没兴趣,留在室内随意选了些吃的。

  如此热闹的场景,客人们悉数到场,却独独不见沈令的身影。

  身前椅子被拉开,老张笑呵呵地坐下:“怎么回事啊小贺,今儿怎么自己走了?”

  贺闻帆一看他喜笑颜开的样子,就知道那盒龙井多半进了他手里。

  “看来张叔得偿所愿了?”

他笑着说。

  “嗐,也不至于愿不愿的,”老张摆手:“倒是看你撒腿就跑给我急坏了,胜负欲差点给我逼出来。”

  贺闻帆摇着头笑。

  “不过确实是难得的好茶,”老张回味着:“狮峰一年统共才出几斤茶啊,这都舍得拿出来送人,要是再有小沈来泡……啧啧,喝一口怕都能成仙。”

  他闭着眼,像是舌尖已经尝到茶汤香甜似的,如临仙境,享受至极。

  贺闻帆也微微有些走神。

  他好像看到了沈令。

  不是想象出来的,是真的。

  人影交错间,沈令在大理石台阶前挑选食物,头顶的水晶吊灯映着餐具璀璨生辉,每一次动作,都会在他眼底下颌闪过斑斓碎光。

  沈令没用餐厅提供的瓷盘,反而拿了几只餐盒,看上去有至少三四人的分量,他各式菜色都选了几样,搭配均衡后往二楼走。

  转身时似乎往贺闻帆这边看了一眼,但转瞬即逝。

  人影光影杂乱,贺闻帆不确定这算不算得上一场对视。

  “倒是你,又不要茶叶,这么快跑上去干什么?——小贺,小贺?”

老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他顺着贺闻帆的视线看去,熙攘大厅里毫无熟悉的面孔。

  沈令早已消失在人群中,像鱼没入海面一般不留痕迹,

  贺闻帆回过神,垂下眼帘。

  “没什么,有点急事要处理,坐缆车上来的。”

  ·

  结束完那场不算完全顺利的会议,沈令提早回了房间。

  刷卡打开房门时动作尤其小心翼翼,他虚开一条门缝,把脑袋伸进去,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确定里面黑乎乎毫无人类活动的气息,才松了口气。

  他确实有点不好意思见贺闻帆,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熊样,心里像有蚂蚁在爬。

  先这样吧,暂时不见面,等到明天过完生日,贺闻帆的注意力被他们精心准备的惊喜吸走,大家有了新的话题,就不会再提今天的事了。

  沈令也能借坡下驴,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洗脑自己根本没有哭过鼻子。

  他早早洗漱完躺在床上,祈祷明天快快到来。

  但忽略了一点——他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家里太惯着他,养出一身奇怪的毛病,不在帐篷里他就很难睡着,除非是以晕车的状态在车里陷入昏睡。

  小时候沈令总是生病,难受得无法入睡时,妈妈就爱抱着他,在挂满彩灯的小帐篷里讲故事。

  这一招往往有奇效,有时候故事还没来得及讲完,他就缩在妈妈的怀里悄无声息睡着了。

  一个个奇妙的童话滋养着沈令的心灵。

  他总觉得,帐篷就是自己小城堡,外面的彩灯是仙女教母将天上的星星施加了魔法,让它们变成星光环绕在自己身边,那样他就不会再难受。

  虽然长大后,沈令渐渐明白这只是一种幼稚的慰藉,但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更改,沈令也沉溺于将之视为躲避疼痛的最后的堡垒。

  现在眼前不是熟悉的帐篷顶,四周没有明亮的彩灯,房间空旷而漆黑。

  床也很大,手臂往旁边一伸,摸到的全是冰凉的面料。

  没有光源也没有温度。

  沈令很不习惯。

  他缩进被子里,试图依靠这样狭小的环境让自己获得安全感,然而除了憋得胸闷以外毫无用处。

  他又只能钻出来,喘着气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辗转反侧到不知几点,沈令躺得头都痛了,身心疲倦,却依然睡不着,脑子总有一根弦紧紧绷着,让他无法放松精神。

  沈令坐起来,撑着床垫发愣,觉得口干舌燥。

  房间里没热水了,沈令轻手轻脚出门,去客厅倒水喝,他润了润喉咙,直到不再干哑想咳,又裹了条毛毯缩进沙发的角落。

  似乎这样都比躺在床上更容易睡着。

  他闭上眼,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期盼睡意的来临。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门锁咔哒开启的响声。

  下一秒,走廊壁灯亮起,沈令抬头,看见贺闻帆在灯下朦胧的轮廓。

  他脱掉外套搭在臂弯,身上是一件黑色圆领毛衣,身形挺拔,气质模糊疏冷,和壁灯暖调暗淡的光分别鲜明,像梦里见过的壁画。

  他看见沈令的瞬间也怔了怔,“你还没睡?”

  熟悉的声线传来,贺闻帆提步跨过光影界限,像从亦真亦假的梦镜回到现实,沈令猛然惊醒。

  他从沙发里坐起来,裹着毛毯就要走:“这就去睡了。”

  逃避的意味很明显。

  “站住。”

贺闻帆说。

  沈令一顿。

  贺闻帆指了指沙发:“坐回去。”

  虽然是命令的词句,但他声音很温柔,把命令也说得像是柔情的询问。

  这种低声纵容给了沈令拒绝的底气,他也觉得自己可以拒绝。

  但腿脚在这一刻十分不听使唤,几乎是贺闻帆话音刚落,就无比乖顺地坐回到沙发上。

  沈令闭上眼,为自己没出息的双腿感到绝望。

  贺闻帆洗完手坐到沈令身边,沈令不好意思抬头,就盯着他擦手时虎口时隐时现的痣看。

  贺闻帆不强求两人对视,擦过手后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十指交握。

  “你躲我一个下午了。”

他说。

  沈令仓惶抬头:“哪有?”

  贺闻帆平静地注视他的双眼。

  沈令逞强两秒,偃旗息鼓地垂下头。

  “还在生气吗?”

贺闻帆问。

  沈令没说话,贺闻帆看到他乱糟糟的发顶摇了摇。

  “那怎么会睡不着?”

  沈令不知道怎么解释,从小时候的帐篷和童话说起,会是巨大的工程。

  他支支吾吾了两下,小声说:“就是有一点失眠……”

  贺闻帆借着昏暗的光线去看沈令的脸色,苍白疲倦,眉宇之间满是困顿,眼神却清亮毫无睡意,眉心轻轻蹙着,有种不堪其扰烦躁忧郁。

  贺闻帆手指轻轻收紧,担忧是自己惹沈令失眠。

  “下午没解释清楚,”他说,“我确实有点生气,但不是在对你发脾气。”

  沈令抬头看他,眼底透露出不解。

  这次是贺闻帆先回避视线。

  他呼出口气,“我在担心。”

  沈令还是不懂。

  “我……”贺闻帆话音里罕见地出现了停顿:“我担心你会不舒服。”

  沈令睫毛颤了颤,心里闪过些许诧异。

  大抵夜晚确实能松懈掉人的精神,在黑夜的保护下,贺闻帆生疏地剖析着自己。

  “上次学校门口你生病,是我第一次遇到那样的事。”

他低声道。

  “你失去意识了可能不知道,你当时状况很不好,安静,没有声息,就像——”

  他停下来,没有说出不好的词汇。

  “一直到进急救,我都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那种滋味很恐惧。”

  贺闻帆叹息着摊了摊手,话说到这种程度也不再回避:“所以我担心你再出现那样的情况。”

  “至少在我面前,我不希望再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看向沈令,眉眼忧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令呆呆回望着他,他似乎在想很多事,没有回应贺闻帆,神思悠悠飘远。

  贺闻帆看见他睫毛轻盈地闪着,眼瞳像脆弱的玻璃珠,这副模样美丽又缥缈,却分不清眼底的情绪。

  “沈令?”

  贺闻帆手指发紧。

  沈令眼神飘了飘,终于回过神。

  “我明白的……”他抿了抿唇。

  他简直太懂贺闻帆的意思了。

  他把贺闻帆吓出PTSD了。

  上至沈令爷爷,下至家里做饭的阿姨,几乎每个见识过沈令发病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这种症状。

  沈令不要太明白。

  但让贺闻帆也变成这样,沈令实在愧疚。

  “对不起贺先生,”他揪着手指:“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严重的,不会随随便便就倒,你不要担心。”

  “而且,”他顿了顿,欲言又止,末了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说道:“而且我躲着你,也不是因为生你的气。”

  既然贺闻帆都已经先对他敞开心扉,沈令也不再扭捏,不能让对方因为误会而愧疚。

  “我其实……”

  然而决心是决心,尴尬是尴尬,话要出口时沈令还是不好意思。

  他垂下视线,很小声地说:“哭鼻子太丢人了,我不好意思……”

  说完这句,沈令脸颊都有点发烫,不敢看贺闻帆。

  贺闻帆却好像不明白,疑惑地问:“什么?”

  “哎呀,”沈令羞得快把毯子的毛都揪掉一把,含糊道:“就是你也没骂我什么,我就哭起来了,还害你哄我那么久,太丢脸了,我这样不好……”

  “我不是说这个,沈令。”

  贺闻帆扶住他的肩膀,沈令感到他的气息在靠近,抖着睫毛悄悄抬眼。

  贺闻帆其实一直不明白,像沈令这样的人,明明应该是万千宠爱,怎么他总有些小心胆怯,习惯性地将一切原因和过错归于自己身上。

  “被惹哭的人为什么要觉得丢脸?”

  他说:“应该是我丢脸才对。”

  沈令恍惚怔住。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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