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其实微纳科技的创始人是赵文斌和魏明，十几年前，是他们两一起出资成立了公司。”
秦悦看着窗外，娓娓道来。 “居然有这回事？我一点都不清楚。”
李思远并不知道还有天眼差、企查查、全国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这样的网站，可以去查一个公司的前世今生。 他没有再打断，静静的听秦悦讲述。 十几年前，赵文斌和魏明出资一百万成立了微纳科技，一开始做新材料进出口贸易，恰逢出口退税政策的取消和人民币升值，公司盈利开始下降，做了两年多，没有任何起色。 赵文斌与李教授是老乡，两人曾在同乡会中见过几次面，彼此颇为投缘。赵文斌很尊重知识分子，再加上李教授是新材料技术领域的权威人士，他遇事总喜欢向李教授咨询。在知道李教授想做产业化后，便萌生了请他加入公司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但当时的国家政策并不允许在职教授在企业担任高管或拥有股权。 李教授邀请自己的妹妹李雪梅加入公司，同时由她作为李教授的股权代持人，从赵文斌和魏明手里各购买10%的股权。 李教授的加入，让这个公司从游击队走向正规军，他带的博士也把微纳科技作为实验基地，产学研结合。再加上公司一开始的贸易底子，销售和技术都起来了，微纳科技的发展也得到业界关注。 五年前，一些投资机构开始关注新材料领域，格物天使就是其中的代表，他们专门寻找有技术储备的初创企业。 秦悦将这个消息告诉李教授，并组织格物天使的投资团队对微纳科技做尽职调查。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公司的有些技术储备已经达到国际同行的水平。 “你是怎么认识我爸的？”
李思远很好奇秦悦和李教授的渊源。 “我认识李教授很久了，当初让李雪梅代持股权的事情，还是我给他的建议呢。”
秦悦笑笑，一幕幕的往事从她眼前滑过。 格物天使尽职调查完毕后，发现公司有个致命的缺陷，股权结构分散，当时微纳科技的股权结构是李雪梅20%，赵文斌40%，魏明40%。 “这种结构有什么问题吗？”
李思远不懂投资，还不能理解这背后的深意。 “公司股权就和家庭关系一样，一定要有一个能够说话算数的人，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实际控制人。”
秦悦看向李思远，“你知道吗，最差的公司股权结构，就是这种五五分、四六分。”
李思远还是不太能理解，秦悦举了个形象的例子，“过去的大集体、生产队、人民公社等，就是“平均分散股权”的极致。事实证明，那是没有效率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小岗村18个血手印的故事。”
对于天使投资来说，最主要的就是选人和选团队，一个不稳定的团队，一个没有担当的团队，是一定不会出现在投资机构的名单中。 股权分散会导致决策成本太高，没有一个最终决策人，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大家商量着来。这样的决策模式，在公司发展初期是可行的，一旦发展壮大，它就会成为公司的障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股权分散会滋生内部腐败。而微纳科技，就在内部腐败的边缘疯狂的试探。 “你以前投资了那么多项目，最看重的是什么？”
李思远不禁对投资产生了兴趣，秦悦的解释，超越了那些繁杂的计算公式和复杂的法律条款。 秦悦笑了笑，“我看公司，是看它的灵魂。一个没有灵魂的公司，是走不了太远的。”
“什么才能代表一个公司的灵魂？”
李思远有些疑惑，人有灵魂，公司也有吗？ “这个要看公司的具体情况，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技术，有时候是一种模式。行业不同，公司性质不同，它的灵魂也各不相同。”
秦悦说完，觉得自己讲的太形而上了。 “秦悦，我觉得你在跟我讲玄学。”
李思远的回答，让秦悦哭笑不得。“好啦好啦，我们言归正传，还是讲微纳科技的事情。”
“你刚刚不是说股权结构并不好吗？为什么最后会投资？”
“正因为如此，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想投资太多，就投两百万试试，而且还附加了一个条件，要求李教授在两年内到公司全职工作。”
“可是我记得我爸五年前就从学校离开了，当时为这事我还跟他置气很久。”
“是的，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秦悦告诉李思远一件尘封的旧事。 当初格物天使的投资款共计两百万，分两次打款，第一次先打一百万，主要用于购买一款研发设备。当时负责采购的是魏明，他与国外设备商谈好价格后，又在价格的基础上加了25%的价格，让设备的价格从八十万上升到一百万，然后自己私吞了二十万。而这件事情，最先发现的是格物天使。 这件事情彻底暴露出了微纳科技的管理问题，也让投资方对整个创始团队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魏明的行为不但违反了与投资方的约定，这种行为本身也是违法的。 格物天使的投资决策委员会认为微纳科技不值得投资，决定撤资。一时间，公司陷入生存危机，这种情况如果让外界知道，微纳科技一定会被投资方划进黑名单，从此没有出头之日。 “那最后危机是怎么解决的？”
李思远不知道，当时还有这么大一场风波。 “当时是李教授找我的，他希望我能给他出个主意，帮公司度过难关，他不想看到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我和格物天使的法务、财务团队商量了之后，拿出来一个方案。”
“什么方案？”
李思远迫不及待的打算秦悦。 “这个方案就是，如果微纳科技还想要我们的投资款，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收回魏明的股权，第二，李教授全职进入公司。”
秦悦一口气说完，然后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这两个条件，都很苛刻啊。”
李思远不由的感叹，投资方的钱真不好拿。 这两个要求对于微纳科技来说，基本上一个都达不到。李教授目前并没有做好全职在公司的打算。而魏明，他是创始股东，手上有40%的股权，就算他愿意退出，接手这笔股权也需要很大一笔钱，还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接。在当时那个节骨眼上，这也是个很大的难题。 “这是一个死局，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