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妖风从窗外窜进来,吹得那洁白衣袂瞬而飞扬。
烛火燃烧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橘黄色光泽映在贺尘庸面颊上,竟像是锦上添花般夺目,只见他上下薄唇轻轻一碰。 “前女友……是何物?”“……”不敢轻易触碰之人。 默默在心里回答一句,商烟挺直腰板坐起身来,收回放荡不羁的两条双腿,盘腿在地上随意一坐,她顺势将两手轻轻搭在双膝上。 恍惚间,她像个修心出家的大师,缓慢闭上双眼如长辈老师一般地语重心长道:“此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要放下前尘往事,凡事都要向前看才有希望的,才是美好的。”
一堆心灵鸡汤涌出,顺口的样子好似都能倒背如流,结尾时还叹口气佯装惋惜。 “前尘往事?”
贺尘庸挑眉。
单挑出这一个词,徘徊在嘴边不断重复,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又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那神秘莫测的表情真真叫人琢磨不透。 只管一连嗯了好几声,商烟干笑掩饰莫名滋生出的心虚。 面前那挺拔的身影将烛光遮住,印下来一长条影子落在商烟头顶,她无声地盯着地上黑影边框描画,好半天头顶才传来声音。 “可是贺某与姑娘并未有前尘唉。”说罢,还微微摇头叹出一口气,似乎表示自己为此感到很是遗憾。 “你丫……您呀,真会拿商烟开玩笑。”
她一边扯出笑回应,一边拍拍裤腿边的灰尘不慌不乱地起身。
瞧出来了! 人大奸臣就只是想逗死她而已! 她现在倒是不怕大奸臣会要了她性命了。 索性也不装了,直接从地上起来,豪迈潇洒地挽起袖子,抬臂伸出手扶在后颈上,商烟将脑袋左右扭动两下,发出嘎嘣响的声音。 这架势,好似要打人一般。 清冷俊面笑而不语,抬手将那弓弦放在商烟面前,倒也不再开口逼问,只是轻轻撇出一句:“物归原主。”余音未落,商烟差点一个趔趄跌倒。 这东西竟然是她的?! 不,不是吧? 双手自觉地抬起来,商烟屏息凝神地盯着贺尘庸将弓弦放在她手上,而后以光速眨眼惊叹道:“哇塞,这,这竟然是我的?” “……”白影哑语。 就怕贺尘庸下一秒呼之欲出:你这个女人还能表现得再敷衍些吗? 于是顺着商烟的口气,他拉长尾音,还故意转音道:“商姑娘难道不记得了吗?”
“记得!当然记得啊!”
圆鼓鼓的双眼眨巴两下,商烟抬起黑眸对上面前的那张俊面,夸张地上下捣鼓脑袋。 贺尘庸勾唇挑挑眉,微微点头也不出声否认,轻声哼出一句嗯后就转身离开商烟身边,慵懒地走到床榻边,青葱长指划在衣角边缘处跳跃,很快将白衣褪去。 我去?又是什么付费内容? 赶忙单手遮在眼前,迅速转身背过去。 “贺公子想物归原主,商烟本应该是不推辞的,不过这东西既然在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商烟就不拿回了。”
指尖抹上那弓弦,看那崭新程度,她约莫猜到这东西放在大奸臣这里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他如若是真的想物归原主,那就不必来回不停地试探她,除非…… 他想借此套出什么话来? “好。”
很快,身后传来声音。
“时辰不早了,那公子早些歇息,商烟先告辞了。”小碎步式地跑到桌旁,将手中之物轻轻放在桌面上。
刚准备抬脚离开时,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丝恍惚,这才想起自己跑来人家房间做什么。 糟糕!她怎么跑题跑得这么远? 不等她犹豫要不要开口时,大奸臣却开口说了句让她不得不顿住脚步的话。悠悠地在方中来回飘荡,屋外的风将房内醉醺醺酒气卷得干净,只剩下伶仃酒罐在地上倒落。 “商姑娘与两年前真的很不一样。”“!”
脚踩在地,倏然停住。
这货还真的,认识原来那个商烟吗? 心下当即一紧,商烟机械般地僵硬转身,努力扯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朱唇张开上下触碰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好半天才有些微弱气息挤出来,音色还带着很明显的颤抖。 “你,你可知我先前,”她顿住,想了好久才垂头道出剩下的话:“我先前可有说过你听不懂的一些……奇,奇怪的话?”“奇怪的话?”
贺尘庸挑眉,自顾自地躺在床上,思索片刻后回答她:“贺某依稀记得姑娘似乎说过一个词……”
“什么词?!”没忍住直呼出声。
没等贺尘庸说完,就被商烟匆匆打断,他不禁测过脑袋向她投去探寻的目光,似乎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她会在意这件事情。 于是乎,他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卖关子。 单臂抬起将被子盖在身上,贺尘庸轻阖上双眼,声音若有若无地漂出来:“商姑娘还是回去早些休息吧,这天色实在不早了。”好家伙,这就开始吊人胃口了? 还想上前问个清楚,可商烟刚迈开脚步准备上前时,余光却瞥见窗外闪过的身影,脚步瞬间顿住,锁紧眉头又纠结地向床上那人看了又看,终究是叹口气,无奈地跺跺脚。 “那公子早些歇息,商烟就先告退了,明日,明日再来拜访您。”
冲着床上那边的方向欠欠身,而后垂首离开。
木门咯吱一声,抬腿跨过门槛儿。 抬眼便对上柱子后躲躲藏藏的两道身影,商烟佯装镇定,先将木门轻轻带上,而后假装没看见的样子扭过头去,迈开不慌不急的步子向自己那屋靠近。 雨滴拍打在屋檐上,偶尔飞溅出小水滴落在商烟鞋面上,带着些许泥泞污渍印在上面,也不知为何,她瞧见那点点黑色斑迹竟有些伤感,好似陷入了一团沼泽之中。 走到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在柱子后两道视线的注视下,转过身来望向淅淅沥沥下雨的夜空。 缓缓抬起手臂弯曲胳膊肘,她用掌心捧起一掬雨水,很快就聚成一团。盯着那满当当的清透雨水,她喃喃道:“我究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