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犹如利剑,掠过黯淡的苍穹,将世间最后一点黑暗驱离,山中升腾而起的云雾,宛若置身于仙境,云雾中的淡淡的金光,粉饰着世间一切太平,山中鸟叫虫鸣,正如人间热闹祥和。山腰一处方圆半里的空地之上,茅屋三五间,不见任何炊烟,环顾之下,未见下山之路,细看之下仅有一条隐藏在灌木丛中的石板小道。想来此处当是高人隐居之地无疑。“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妥当!”
“去吧!”
一位看似花甲之年的老人与一位少年郎的对话在草草几句之中便结束。少年踏步向前而行,前方是一条不知深浅的甬道,甬道之上的痕迹表明这条甬道已经存在了许久。少年身高与成年人的身高已经相差无几,约莫七尺左右,眼神坚毅,五官还算标准,丢在人堆之中却显得较为普通,久看之下,却又显得极为耐看,身形却是略显偏瘦。少年深吸一口气,身形步入到黑暗之中,步伐沉稳,想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片刻之后,少年走到一条丁字路口的甬道之上,甬道之中的火把也瞬间明亮起来。甬道的两端各有一个悬挂着的男人和一个铁笼,细看之下,活人距离少年约有十丈的距离,看其穿着,不像是附近山中的农户。此时两人正被悬吊于半空之中,双眼罩着一层黑布,想来并不知道此地为何处,甬道尽头的声音或许才是他们恐惧的源头,嘴中不断的发出呜呜呜声,身形也在不断的扭动。细看铁笼那边,是两头不断在低声咆哮的猛虎,前掌不断的在拍打着铁笼,打破了随时都能破笼而出的可能。铁笼的撞击声,男人的呜呜声,猛虎的咆哮声夹杂在整个甬道之中。还不待少年有任何的思考时间,铁笼便已经被打开,饿极的猛虎瞬间扑向被悬挂的二人,少年犹豫片刻,便向左边快速冲杀而去,在猛虎将要触碰到男人之时,猛虎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只见猛虎的头上已经出现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至于右边的男人便没有那么幸运,整个身体已经被猛虎撕成两半,少年没有任何犹豫,快速向活着的那头猛虎冲去,希望还能救下另外一人,只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少年浑身带血,就这么缓慢的走向来时的通道,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也没有听见后方的呜呜呜声,待到走到阳光之下,脸色依然未有任何的改变。老者模样的人开口道:“如何?”
少年淡漠的答道:“死了一个,救了一个,不过死的那个也该感谢我,至少我为他报了仇!”
老者声音威严的道:“今日大考,你过了,这也是你在山中的最后一课,抉择!”
以少年的实力,是根本不可能同时救下两个人的,若是两个他都想救,那么谁他都救不了,结局只会比现在更糟糕。少年到现在其实才真正的回过神来,抹了一下脸庞上的血迹,是猛虎的,或许也有人的,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为什么是人?”
老者的声音依旧淡然,开口道:“天下乱世,人命如草芥,比那两头大猫又能如何?更何况还是盗匪?”
少年不在开口,只是在慢慢的消化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片刻之后,老者看到他缓过来,才开口道:“嬴牧,今日之后,你便可以下山了。”
少年嬴牧躬身答道:“是,师父!”
老者继续道:“今日为师再给你上一课,你听好了,你的身份注定你只能从秦国开始,而这个秦国你注定是不知道多少的,既然如此,在你开始之前,你应该去了解他,即使你改变不了他。下山之后,就不要回咸阳了,直接去秦国各地看看,就连你那些未来的对手,也去看看,这是为师给你的考题。”
嬴牧神情严肃的道:“谨遵师父教诲!”
老者挥了挥手道:“去收拾一下,我这边等你!”
嬴牧应了一声便回到自己的茅草屋之中洗漱起来,片刻之后便收拾完成,带着一个包裹来到老者的面前。这一段不长的路上,少年脑中的画面都是甬道之中的场景,他很明白,他只能救一人,也只救得下一人,就像他说的,死了的那人也应该谢他的,不过终究是因他而死!嬴牧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人?”
老者淡淡的道:“死不了!”
随后老者便拿出几样东西,一把藏于鞘中的剑,一枚扳指,一封信件和几两碎银。老者开口道:“信,是给你师兄的,其余的,是给你的!”
少年郑重的接过三样物件,将扳指和信件放入包裹之中,还是忍不住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只见这把剑和平常使用的剑很不一样,虽然都是笔直一线,但是这把剑只有一面开刃,另外一面是极为厚实的背。还不待嬴牧开口询问,老者便道:“此剑名曰:临渊。或许叫刀更为合适,一面开刃,预示当面深渊之敌,无可后退,一面厚重,代表守护之任的承重,可能明白?”
嬴牧躬身道:“弟子明白!”
老者继续道:“你无须刻意去找你的师兄,该相见时自然便会相见,至于信件晚几年或者早几年都无妨,什么时候见到他了,给他就行。还有,书上的东西和师父教给你的东西,都需要你一一去验证对错,这个世间,从来便没有一成不变的对错,随着时光的推移,对错或许就会变成另外的一个方向。”
嬴牧淡然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开口道:“师父,您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弟子记下了。”
这份叮嘱正如家中严父对于子女外出游历之时的担心,少年的笑意是看出了师父的不舍,这时少年心中又何尝舍得。老者并未理会,只是挥了挥手道:“去吧!”
“师父保重!”
嬴牧这才转身离去,待走到第三步的时候,眼中已经浸满了泪水,还是没能忍住。“师父,弟子何时能够回山?”
“当你的考题完成之后便可回来!”
嬴牧扑通的跪在地上,向自己的师父磕了三个头,便头也不回的直接向山下而去,老者也并未言语,除了眼中闪过的一丝不舍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目送嬴牧离去。事情居然已经决定,犹豫和挽留都将毫无意义!嬴牧边走边喃喃道:“山下的路终究还得我自己去走……“老者望着嬴牧离去的背影,也轻声道:雏鹰翱翔于九天是早晚的事情,何必执念呢,这陇西大地之上要起风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