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军下了公交车后带着女儿和那个花猫往安置区门口的潇湘缘湘菜馆走去。
潇湘缘这种餐馆名字在街上一眼看去可以找到十来个类似的。 店面一般不大，装修也很简单。 张卫军经常来这家店，店里分左右两列一共摆了八张方桌，最多可以挤下超40位顾客。 临街的整堵墙采用的是玻璃隔断加玻璃门。 张卫军先走进了餐馆，女儿站在门口外打电话。 服务员是位中年大姐，她穿着红色的T恤，衣服套在身上紧绷着，把她圆润的身材展露无遗。 看见张卫军跨进店门，她热情的招呼：“老张下班了啊？还是打包一份粥吗？”张卫军挑靠近门口的餐桌坐下，面对着大门，这样透过玻璃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情况。 他回答服务员：“今天带我女儿吃饭，菜单给一下。”
说完他指了指站在门口打电话的女儿。 服务员大姐笑眯眯的迈动步子，递上菜单，然后瞄了一眼青春活力的张娟：“哟，有福气，女儿长得像你。”
张卫军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说的是自己有福气，还是说女儿有福气，他对着服务员大姐笑笑没说话。 餐馆门口，云洛自然跟在张娟身边。 “我妈电话不接。”
说完张娟也走进了餐馆，云洛跟着她。 两个人坐在张卫军对面，背对着窗户。 “爸，怎么妈老不接电话？”
张卫军平静的回答：“这两天你妈有点感冒，吃那个感冒药瞌睡多，估计还在睡，等下我们吃完饭不就回去了嘛，不急。”
张娟嘴巴翘起来：“暑假你们不让我回来，我都有快半年没看见妈了。”
张卫军眼神在菜单上扫视：“吃完就回家了嘛。”
他看着菜单，也不征求女儿和花猫的意见。 看完喊来服务员，熟练的点了几个菜。 小餐馆上菜速度要看店里客人多少，客人越多上菜越慢。 趁着上菜前的空当，张卫军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被他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户型图丢餐桌上。 “娟娟，你看下，这是我这些天去看的几个楼盘，是我们市最好的几个楼盘，这是他们的宣传单子。”
张娟拿过单子，云洛帮着她一起把叠好的单子展开。 “爸，其实我们现在租房子也蛮好的，干嘛突然想着买房，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想问你，我们有钱吗？”
张卫军回答：“有，怎么没有？我跟你妈这几年存了一点钱，首付够买一套100平方左右的，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现在房价上涨这么快，再不买，过几年我们这小三线就要跟沿海城市一个样了。”
张娟不认可爸爸的话：“我是觉得先不要买房，有这个钱，你和妈先不用工作那么累，等我毕业了，我也可以挣钱了，到时候我们再买也可以的——对了，爸，怎么我们家突然就有买房的首付钱了？之前我学费不都是问大伯借的嘛？”
虽然女儿大了管不住了，但是孝顺这一点女儿还是有的。 再就是，她长大了，没有以前那么好忽悠了。 张卫军没有正面回答，佯装生气：“你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就看看这几个楼盘，看看哪个合适。”
张娟瘪瘪嘴，调皮的说：“好了，我看我看，动不动就生气。”
张娟比较来比较去，觉得小强地产的户型是最好的，而且她上学的城市也有小强地产的楼盘，口碑和名气都不错，于是她建议优先选择小强地产。 点的菜陆续开始被端上来。 张娟跟自己的老爸边吃边讨论着。 开始云洛很拘束，因为他能感觉到张叔叔不太喜欢自己，但到后来，他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之中，并跟张娟一起提出了不少疑问。 毕竟张卫军不是专业的销售人员，三个人又只是拿着宣传资料。 回答不上，张卫军想到了求助。 于是他拿出手机直接给段小明打电话。 打通电话喊小段的时候，女儿对着他忙摆手。 他没理会。 等他放下手机，张娟忍不住开口问：“爸，你干嘛非把那个卖房子的喊来呀？”
张卫军夹了一口菜，说：“你问的这些个问题爸爸都不懂，喊他来不更清楚？”
张娟：“那我们可以明天直接去售楼部看啊，我不太喜欢那个小段。”
张卫军没有回答女儿的话，自顾自的夹菜。 他心里想着，我不喜欢这个花猫，你还不是一样带回来了？ 他低头吃菜，不说话。 现场沉默了十几秒。 张娟见老爸不说话，自己的脾气也来了：“还有，我觉得这房子现在不需要着急买！买了还要还月供，妈妈身体一直有不太好，我怕你们太辛苦。”
有其父必有其女，老爸什么臭脾气，她也成功的遗传了。 张卫军见女儿来脾气，自己也有点火：“不买以后涨价了，你一个人怎么买得起？”
张娟：“不是还有你跟妈吗，我们一家三口还买不起一套房？”
张卫军开口欲反对，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张娟见此又开口：“爸，你说这房子买哪里由我做主对吧？”
张卫军回答：“嗯，爸爸妈妈都相信你，你说了算！”
张娟笑着给老爸夹了一筷子菜，说：“那我待会问那个小段，刁钻一点，这样才知道房子值不值得买，爸你不会介意吧？”
“买房子就是要问清楚，你替爸爸多问点。”
“要是不合适，我们买其他楼盘也可以，对吧？”
“对！”
张娟笑了，又给老爸夹了一筷子菜：“爸你吃菜！”
段小明挂完电话，迅速的换了一套休闲装，白波鞋，黑裤子，宽松白T恤。 怎么看怎么阳光帅气。 出门后一双大长腿健步如飞，几分钟后跨过马路，走了五十米左右就到了潇湘缘湘菜馆门口。 已近晚上七点半，秋天的夜黑得不算太早，但也不是太晚，出门时候西边的天还折射出浅浅的灰白光线，到了潇湘缘门口，天就彻底黑了。 他站在湘菜馆门口往门口观望，一眼就看见了张卫军三人。 段小明从来没有来过安置区，他是一个懒惰的人，生活各方面能用网络解决的，他绝不依赖于线下。 就连单身狗消耗最大的卫生纸，他也是网购。 说到网购，靠啃爹为生的段小明有一天感慨：“咦？我当初网购的初衷是为了节约开支，怎么到后来，这开支更大了呢，这是咋啦？”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网购的开支会越来越大。 就如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老爸不能等老了的时候安安静静搞个财产交接仪式，搞好父子关系，非要现在折腾儿子一样。 张卫军一眼就看见了高大帅气的段小明。 “小段！”
他把身子往餐馆门口侧了侧，好让段小明更清楚看见自己。 段小明走进餐馆，笑着打招呼，张卫军往里挪了一个位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小段刚坐下，张娟就开口发难了：“小段你好，我刚才想了一下，我们房子肯定要买，但是不买小强了，小强太贵了！同区域里最贵！”
啊？ 这，才坐下就开始考试我了吗？ 想了那么多思维，记了那么多法则，可没有料到她会说价格贵这一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