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章痴痴地怔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王戊。王戊刚背着手不在意地朝前走着,忽而余光看到韩章止住了步子,便回身一笑。“韩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韩章有些急了,忙追问道:“王大人啊,您好歹话说清楚啊,您这是要急死我啊,您刚才说的少公子是从何说起啊?”
王戊浅淡一笑,不经意道:“嗯?是么?本官说了么?”
“说了啊!我可是亲耳听到,听得真真切切,王大人您可休想抵赖啊!”
韩章生怕王戊不肯承认,非要追问不可。王戊却道:“啊……说了啊,说了就说了吧,秦郎君就是少公子啊。”
韩章眼睁睁地看着王戊理直气壮的模样,顿时愣在了原地,支支吾吾地道:“王,王大人,您承认了?您是说,方才庄园里的那位秦郎君,是少公子?”
王戊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语重心长道:“哎呀,韩兄啊,原本这事本官不该多嘴,但既然本官已无心说出,也便罢了,只是韩兄可不能泄露给旁人啊!”
韩章一头雾水,眉头皱成一团,愕然道:“少公子……还倒真有可能啊……”韩章虽然惊愕,却也不忘了盘算一阵,喃喃自语着,“老祖宗当时带我来这庄园里时我就发觉此事定不寻常。“就算这位秦郎君有天人之才,老祖宗可是九五之尊,对臣工岂能谦逊有加啊?如果说秦郎君就是少公子,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韩章回想着那日始皇帝嬴政和秦风两人祖孙般温情的场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可是……到底是哪位少公子呢?”
韩章摸不着头脑,朝王戊问道:“王大人啊,下官必当守口如瓶,还望王大人您如实相告啊。”
王戊微微一笑,解释道:“韩兄莫要如此,你我受陛下之命辅佐秦郎君,往后便是一袍同僚,秦郎君的身份你早晚也要了然,只是在此之前还望韩兄务必缄口,免得陛下论罪于我啊。”
说罢,王戊凑到韩章身侧,附耳道:“是那位少公子嬴子婴……”韩章听得双目圆睁,惊慌道:“嬴子婴?那位消失了九年的少公子嬴子婴?”
“嘘——韩兄低声啊!”
王戊叮嘱着。韩章的心里骤然陷入疑惑。嬴子婴,长公子府的嫡长子啊,可是九年前不是离奇失踪了么?就算当时陛下对外宣称嬴子婴是外出游历,可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那动静绝不是外出求学,定然是莫名失踪了……不然当年的京师咸阳不可能如此震动,郎中令蒙毅麾下的郎官、卫尉李仲的三千卫士、甚至中尉杨熊的屯兵都被调动了,不就是为了搜寻嬴子婴的下落吗?可是现如今嬴子婴怎么又失而复还了?难道他不是失踪?韩章努努嘴,正要分析,王戊却摆摆手,笑道:“哎呀,韩兄啊,你说你这不是自找烦忧么?少公子嬴子婴已然求学归来,这是事实,也是当今陛下所首肯,至于其他便不是你我二人所能擅管。“你我只需知晓秦郎君身份之尊,好生辅佐不就得矣?”
韩章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王戊说罢还不忘瞥眼朝不远处一望,远远地看着那庄园前仍旧立着一片人影。王戊拎起手边的锦匣礼盒,朝韩章笑道:“韩兄,你且看少公子此人对臣工如何啊?”
韩章颔了颔首,又回想起方才秦风领着府仆出宅相送的场面,不由得感念道:“少公子仁义高风,一如长公子嬴扶苏言传,自当是仁君风范啊。”
王戊闻声便是爽朗一笑,大摇大摆地朝远处走去。“韩兄知晓如此便好,往后你我便尽心辅佐方为正经,记得缄口不可泄密啊韩兄!”
……章台宫。首座御案之后,嬴政正闭目养神,疲惫地用手揉搓着额头。寺人吉寿小心翼翼地上前,生怕叨扰了嬴政养歇,弱弱说道:“老奴参见陛下,启禀陛下,少公子求见。”
嬴政恍然醒来,眨着惺忪的睡眼,问道:“啊是秦小子么……”话音未落,嬴政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身处章台宫中,便赶紧端正身躯,正色道:“咳咳,传令吧,让他进来。”
“老奴遵命。”
不多时,吉寿尖细的话语便在章台宫殿外回荡了起来。“陛下有旨,宣少公子觐见!”
随后便见嬴子昭碎着步子从章台宫的玉阶攀上。“孙儿拜见祖君。”
嬴政朝嬴子昭望了一眼,便道:“昭儿,你来找朕何事啊?”
嬴子昭道:“启禀祖君,各地行省的叔叔兄弟们都已陆续进京述职,孙儿是想奏请祖君,可否令孙儿前往做迎接之礼。”
嬴政突然听见嬴子昭的奏请先是一怔,略微一思便道:“昭儿你能有这份孝心朕心甚慰,只是你年纪还小,此事还不便交由你一人操办,暂且搁置吧。”
嬴政说罢摆摆手,道:“去吧,昭儿你在府上要好生治学,不可荒废,其余的事朕自会安排于你。”
嬴子昭虽心情失落,但是君命不可违,便也只得拱手告退。“孙儿知道了,祖君保重,孙儿告退。”
“去吧。”
嬴政一拂袖便不再多言。嬴子昭失魂落魄地从玉阶上退下时,恰好看见通武侯王贲从另一侧登上。两人如同侧着一般擦肩而过,相互眼神不由地盯紧了几分。王贲勇武的脸上也闪过一抹狡黠。不对啊,少公子嬴子昭怎么会在这里?陛下下令召见的?还是另有隐情?不会陛下对嬴子昭也有别的安排了吧?王贲若有所思着,玉阶顶上吉寿的宣告正响。“宣通武侯王贲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