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相府邸中。庭院里突如其来奔来府仆,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暗自一惊。杨端和原本就主战,无奈始皇帝乾纲独断认为越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杨端和正愁没有缘由上奏请命领兵镇压岭南……现如今岭南的战报刚好到了。杨端和的嘴角顿时映出一抹邪笑。在杨端和的心中早就看准了那岭南越人首领的骁勇,无论是桀骏还是译吁宋,都是能征善战之将。现在的岭南任嚣亡故,赵佗进京,可谓是群龙无首,那越人叛军还不一呼百应,所向披靡?“冯大人,瞧,战报送来了,您快去看看,给拿个主意吧,咱们也好进宫面见陛下,奏请南下平叛啊!”
杨端和按捺不住,急忙朝冯去疾催促道。中尉杨熊也顺势分析道:“是啊,这岭南的战报这个时候送来,一定是战事又吃紧了啊,看来那岭南的三郡守军不足以应对越人作乱,朝廷倒真的得早日发兵才是啊!”
冯去疾此刻也扪心思虑着,只略微一想,冯去疾便摇头叹息了一声,旋即朝那府仆招了招手。府仆将战报恭敬呈上,冯去疾边拆着竹简上的封泥,边叹道:“唉,老夫早就说那岭南的越人不是省油的灯,可惜陛下他老人家不听老夫的啊!非要拖到这个地步……“瞧瞧吧,岭南的战报这不就送来了不是?若是老夫所料不错,定然是岭南三郡哪郡的都尉支撑不住,遣使求援的,唉。”
冯去疾话音刚落,刚好也拆开了战报,目光便在竹片上一阵扫视。周围的官吏们也纷纷朝冯去疾投去期待的目光。可是冯去疾只看了少顷,方才面颊上的那抹无奈惋惜之色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疑惑和不解。“这,这怎么可能啊?”
冯去疾掂量着两手,端详着竹简半天,结结巴巴地呢喃起来,“这真见了鬼了啊,不会啊,这,这不合常理啊!”
冯去疾云山雾罩的话语让周围的官吏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哎呀,冯大人啊,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生何事了啊?”
杨熊急切道。杨端和见状眉头顷刻皱起,边问着边走到冯去疾身边,道:“冯大人,莫非是岭南的战事已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了?”
冯去疾一阵垂头丧气,又摇了摇头,朝杨端和递过去竹简,道:“非也……杨将军,你自己看吧,老夫是想不明白……”杨端和一把拿过逐渐,端详没一会,杨端和立马目瞪口呆地惊叹道:“什么?越人叛军撤退了?番禺没有沦陷?越人还遣使求和,想划一部落之地,自请为我大秦藩属?”
一旁的杨熊闻声也急不可耐地上前,看了一会也是满脸地不解,“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那越人向来是野蛮狠辣,眼下正是乘胜之势,怎么会将即将到手的番禺再让出来?”
半晌,所有人都被发来的战报惊住了,众人原本以为这卷战报带来的一定是岭南战败的噩耗,可是谁能想到,前一日还气焰嚣张的越人叛军,此刻却依然退避三舍,退守龙川暂避锋芒去了……“还,还真的被陛下意料到了啊!”
突然,冯去疾一阵思索,没来由地一句话更是彻底让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若不是冯去疾提醒,众人差点都忘了,眼下的战况,在昨日的廷议上,跟始皇帝乾纲独断的论断一般无二啊!杨熊的脸色登时一阵惨白,支支吾吾道:“是,是啊,陛下昨日说越人反叛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果,果真如此啊……”杨端和此刻也傻了眼,满脸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沉声嘀咕着,“当真是我鼠目寸光了……陛下圣明烛照,压根就没把那岭南作乱的越人放在眼里,如此气度胸怀,真是令人敬佩无地……”冯去疾闻声,苍老的脸颊上面皮抽了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捧着战报朝众人出示着,道:“诸位同僚,看来此事真的是咱们多虑了,陛下明察秋毫,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啊!“陛下曾说越人反叛是虚张声势,想靠反叛作乱来造势得到一些地位利益,如今看来,正是如此啊!”
冯去疾胸中涌出一阵懊悔之情,动容地道:“诸位同僚你们看这战报,越人作乱虽有小胜,但却主动放弃番禺而求和,这明显是畏惧咱们大秦锐士的神威啊!“现在越人求和,想划一部落之地,自请为我大秦藩属,这不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吗?”
“是啊,是啊——”冯去疾说罢,官吏们顿时感叹着的附和起来。“陛下乃九五之尊,智谋武略异于常人,陛下的远见卓识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领悟的啊?”
庭院中响彻着官吏们发自内心的感叹。倏尔,冯去疾攥着竹简,无奈道:“走吧,诸位同僚,随老夫入宫面见陛下吧,咱们可是差点误国误君,全倚仗陛下英明……”……章台宫。大殿上回荡着中车府令赵高尖细的话语。“陛下有旨!宣!“右丞相冯去疾、中护军杨端和、中尉杨熊、治粟内史王绾、太仓丞田泰、太仓令葛琒、武库令周栾、武库丞蒯纳,上殿觐见!”
听见赵高的宣告声,一众人便对着袍袖恭敬地登上了玉阶。“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殿内,嬴政正在御座上正襟危坐,像是察觉到这些人会前来觐见似的,嬴政拂袖道:“诸位爱卿都起来吧,诸位前来见朕,有何事启奏啊?”
冯去疾低垂着脑袋,上前拱手,沉声道:“启奏陛下,臣等是来请罪的。”
“哦?请罪?”
嬴政俯着身子朝前,浅淡笑着,反问道:“诸位爱卿何罪之有啊?”
冯去疾羞愧无地,便从袖中取出竹简,哀声道:“陛下,岭南军使送来战报,越,越人,退了,番禺没有沦陷,正如陛下所料,越人请命与我大秦求和……”“陛下,廷议时臣有眼无珠,未能领悟陛下圣裁,险些误国误君,罪臣请罪!”
冯去疾说罢,偷偷地朝身旁的一众官吏使了个眼色,殿上的群臣立马齐齐下拜,呼道:“臣等有罪!”
嬴政猛然一听,唇角下意识地跳动了一下。嗯?竟有这般迅速?随后,嬴政脑海中的思绪骤然回到了那日在九峻山庄园的场面,秦风的话语言犹在耳。赵老伯,岭南土著越人是看西南夷各国当了藩属而眼红。越人的要求很简单,无非就是想在岭南划个地盘也当藩属……嬴政的内心顿时震惊不已,感慨起来。越人真的是在虚张声势,还真被秦小子猜到了啊!转而,嬴政看着眼前群臣跪拜的场景,忽而觉得这种感觉颇为受用。昂首挺胸,嬴政脸色得意,忍着笑意,拂袖道:“无妨无妨,诸位爱卿也是为大秦国本计,都起来吧。”
“谢陛下!”
嬴政摊手道:“诸位爱卿,畅所欲言吧,眼下越人求和了,又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