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咸阳,赵家宅邸。宽敞的府邸深宅大院,庭院深深好像没有尽头。雕梁画栋,金镶玉砌,豪华气派的规制无不显露着主人身份的不同反响。如此金碧辉煌的府邸,正是赵佗在京师的宅邸,豪宅美田皆是始皇帝恩赐。始皇帝此举一为奖励赵佗赫赫军功,彰显朝廷爱将之意;二则是为了将赵佗的妻子家眷安置在咸阳,以免赵佗久驻边疆生出异心而拥兵自重……此刻,赵家宅邸的内院,两男两女正在凉亭中围坐笑谈,清风徐来,几人正相谈甚欢。为首的男子样貌英俊,仪表堂堂,正是赵佗的长子赵始,而在赵始身旁的女子则是赵始之妻媚珠。与赵始媚珠夫妻二人对坐的一男一女,则为赵佗的次子赵尧和次女赵诞。历史上的赵佗极其长寿,作为南越国的开国君主,赵佗足足活了一百零三岁之久,是华夏历史上最为长寿的君王,一生更是生有九子三女。眼下,赵佗除却在岭南纳妾新得的两个小儿子外,久居咸阳的子女便是赵始、赵尧、赵吹鸾和赵诞四人。长子赵始已经娶亲,在京畿衙门挂了个闲职,平日里打点着赵家宅邸的事宜。次子赵尧则已久仕官宦,官拜长公子府卫率。秦朝未正式册立太子,但长公子府便已几乎位同东宫,赵尧的长公子府卫率一职相当于太子侍卫,可谓是位高权重的太子宫官。至于赵佗的两个女儿,长女赵吹鸾,早年赵佗军功卓越之时就已被许配给始皇帝的十八公子胡亥,以彰显君臣一体之亲近。次女赵诞则待字闺中,也跟着大哥赵始处理府中诸务。今日正是次子赵尧从长公子府告假,回赵家宅邸一叙的日子。“二哥,你都好些日子没来回家了,这次回来说什么也要多住些时日。”
庭院中,赵诞撒着娇一般地搂住赵尧的臂膀。自从大姐赵吹鸾出嫁后,赵诞平日里连个说贴己的姐妹都没有,平日里只能做些女红以为无聊慰藉,好在还有二哥赵尧疼自己,清冷的院子里也多了不少欢声笑语。可好事不长,只可惜赵尧如今也在长公子府任职,常不能归家,赵诞便也觉得日日无趣起来。赵尧宠溺地抚着赵诞的脑袋,温柔地说道:“好了,诞儿你也别这么委屈,二哥我这回来是有要事,等这事办好了,二哥一定好好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赵诞一听顿时失望至极,嘟着嘴转过了身去,埋怨道:“要事要事,诞儿知道,二哥当的是大官,办的都是要事,你办你的要事去就是了,那还回来做什么?”
赵尧见状,连忙笑着劝慰道:“我的好妹妹,你听二哥说嘛,二哥昨日听闻,兰池那边有消息传来家里了,可有这回事?”
赵尧说罢,赵诞方才还撒娇赌气的表情忽地一变,眼神似乎古灵精怪地一闪,便摆着裙袖,矢口道:“二哥,你,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不知道啊?吹鸾姐姐她没往家里传什么消息啊。”
赵尧闻声,也不追问,便随即把目光看向了对坐着的赵始媚珠夫妻二人。“长兄,长嫂,你们也不知晓?”
赵始一听,神色只略微有些慌张,支支吾吾道:“这,二弟啊,想必是你打听岔了吧,吹鸾要是命人传话,为兄岂能不知?”
赵始随即暗地里朝媚珠的大腿上捏了一把,“咳咳,二弟啊,不信,不信你问你嫂子。”
媚珠腿上吃痛,柳眉下意识一蹙。看着赵始眨动的眼色,媚珠随即丰腴的胸脯一阵起伏,赶忙接道:“对对对,你大哥说得正是,你大可放心,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赵尧见三人都一口咬定,便也不好再追问,只得将信将疑地努努嘴,也就作罢,“奇怪,难道真没有么……”“来来来,二弟啊,不说这没来由的事了,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咱们兄弟二人好好饮上几樽,一醉方休!”
赵始赶紧朝赵诞道:“诞儿,平日里你那么想你二哥,现在你二哥回来了,你还不把你新得的那些新鲜玩意都拿出来给你二哥看看?”
一阵顾而言他,赵始、媚珠和赵诞三人的紧密配合下,就势岔开了话题。“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今日还是任嚣都尉的灵柩下葬的日子,人多眼杂,京师易乱,我不得久留。”
一阵谈笑风生过后,等到赵尧奔出赵家宅邸的大门,已经是近一个时辰过后的事了。庭院中。赵始见赵尧已经离开,便赶紧下令闲杂人等一概退出内院洞门。此时,空荡荡的庭院连一应伺候的侍女都不曾有,只有赵始、媚珠和赵诞三人。只见赵始从怀中神秘兮兮地取出一面小巧的绢帛,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桌案上,低声道:“诞儿,来看,这就是你吹鸾姐姐送来的,记住,你所看见的一切务必守口如瓶,不然这后果谁都担待不起!”
赵诞懂事地点点头,嘟着小嘴对着那绢帛看了一阵,喃喃道:“秦风?“大哥,吹鸾姐姐她为什么让我们好好查查这个叫秦风的人啊?”
赵始很是谨慎,立马使了个手势示意噤声,“嘘,诞儿你轻声些,当心隔墙有耳。”
赵诞吐了吐舌,俏皮道:“知道啦,大哥,那你说,吹鸾姐姐为什么说那秦风跟皇帝陛下有关联呢?”
“不该问的莫要问,你吹鸾姐姐让咱们查,那咱们就好好查,尤其是秦风这个人跟陛下到底有什么渊源。”
赵始满脸认真,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一旁的媚珠也道:“夫君,你说会不会跟胡亥公子有关?胡亥公子不是一直在筹划陛下东巡的事吗?秦风跟东巡莫非有什么关联?“又或者说,秦风这个人会对胡亥公子的前途大业有影响?”
媚珠作为赵始之妻,虽看起来只是个温婉妩媚的官宦娇妻,可其心思却极其缜密,赵始操办下的赵家,地位能京师咸阳经久不衰,全仰仗夫人媚珠的尽心辅佐,尤其是家主赵佗远在岭南,就更显得难能可贵。赵始思索后,道:“夫人,我倒觉得还没到这一步,胡亥公子是何等人物?别看他外表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公子模样,其实咱们都心知肚明,胡亥公子已是久做韬晦,为的就是那个储君之位。“只要胡亥公子能得偿所愿,那吹鸾将来就是六宫之首,咱们赵家作为皇亲国戚,其荣光,能计量乎?”
“秦风,小小的一个无名小卒,不足为虑,还不至于影响到胡亥公子的大业,”赵始的嘴角开始映出邪笑,转而朝赵诞说道:“但是,诞儿,你可要记住,这件事万万不能与旁人说。”
赵诞毕竟正是青春少女的年纪,俏皮地打趣道:“知道啦,大哥,那吹鸾姐姐传来的消息,我能告诉二哥吗?”
赵始闻声却立马怒了,火道:“诞儿你傻不傻啊?尤其是不能告诉你二哥啊!“你二哥是长公子府的卫率,是长公子扶苏的人,现在扶苏已被发配上郡,你二哥的主子就是少公子嬴子昭啊!”
赵始见赵诞被吓得有些惊慌,便舒缓着语气,语重心长道:“诞儿啊,你二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尽职尽责忠心耿耿,那死脑筋一门心思地效忠嬴子昭,要是知道了咱们的事,那还得了?“胡亥公子毕竟和扶苏势在夺嫡,形如水火,那嬴子昭也是一样,难道你忍心看着咱们家分崩离析,家破人亡吗?”
赵诞被赵始一阵训斥,顿时委屈地泪眼连连。媚珠见状起身劝慰道:“好了好了,夫君你莫要再责备诞儿了,诞儿那么聪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方才只是在戏言捉弄你呢。”
“夫君,今日是任嚣下葬的日子,官宦云集,你难道不出府去走动走动?”
媚珠劝道。“夫人所言甚是,我倒是当去见几个人。”
赵始闻声颔了颔首,提着袍摆便走出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