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熊叫嚷的话语在府邸门前回荡着。不少官吏凑热闹似地走了过来。嬴政闻声,脸上陡然映现上了不悦的神色。一把将秦风拉在身后,嬴政身躯魁梧,宛如护犊的猛虎般。目光如电,嬴政狠狠地瞪着冯熊,怒道:“你这后生,好生狂妄!是谁教给你这么说话的?”
嬴政的语调雄浑如低吼,瞬间便把冯熊震慑住了。冯熊也不知为何,只单单看着嬴政的厉色,就顿时一阵胆寒。颤颤巍巍地举着袖口,冯熊强忍着惊惧,“你……你……”秦风见嬴政已然暴怒,生怕嬴政气坏了身子,急忙搀扶着嬴政,劝慰道:“区区小事,赵老伯您何必生气那?瞧我的。”
秦风说着朝嬴政微微一笑。嬴政冷哼一声,“秦小子,今日若不是你拦着,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口无遮拦的后生不可!”
秦风快步走上前来,朝冯熊笑道:“在下方才听闻,这么多达官贵人尽恭豪礼,在下初来乍到,不知该如何献礼……”冯熊看着秦风还算客气,加上方才被嬴政一阵呵斥,冯熊便也不敢再造次。清了清嗓子,冯熊沉声道:“田大人加官进爵之喜,咸阳大小官吏无不来贺,这礼嘛,自然越重越好。”
秦风一对袖,问道:“那敢问恭何物算是重礼呢?”
冯熊先是一愣,看见田宅府仆们手中捧着的各式礼品,随口道:“田大人乃高雅之士,寻常物件自然入不了田大人的眼,也难登大雅之堂。”
冯熊朝玉如意指了指,道:“当如此等宝物,才可。”
秦风故意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头道:“哦哦,那以阁下的家资,势必要一掷千金,奉送豪礼了吧?”
嗯?冯熊还没反应过来,秦风又附和道:“阁下一看就是富贵之家,和田大人也一定是世交,阁下会奉何礼,在下拭目以待啊!”
冯熊被秦风的一番恭维,竟然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额,那,那是自然!”
冯熊随即朝身后的随从招了招手,“来人!”
“少爷,有何吩咐?”
随从走上前抱手道。“把今日在街上所购的纱灯呈上来!”
冯熊昂首挺胸,故意抬高了语调。不一会,随从们捧着各式各样的纱灯快步走来。周遭围观的大小官吏们,见状无不面露惊奇。只见那些纱灯不仅样式各异,而且雕制精美。镂空的木料上镶嵌着华贵的纹理,在阳光下映衬着温润的光泽。“哎呀,真不错!”
“好东西,好东西啊!莫非是秦爷作坊里的纱灯?”
“没错啊,一定是啊!我可听说那纱灯件件价格不菲,若是青檀木的,好的一件更要上百钱呢啊!”
冯熊隐隐约约地听着周围惊异的躁动,顿时自得意满。“看好了,这可都是名贵之物,乃是青檀木所打造,出自秦爷作坊,这稀有程度,尔等久居咸阳,应当早有耳闻吧?”
冯熊一语道罢,围观的官吏们顿时一片唏嘘。“哎呀呀,还真是青檀木的啊!”
“这么多青檀木的纱灯,还真是大手笔啊!”
众人无不满脸钦羡,唯有嬴政和秦风两人相视而笑。秦风抿着嘴角,忍住笑意,说道:“阁下果然豪爽大气,想必这么多青檀木的纱灯,都是奉给田大人的贺礼吧?”
冯熊听着众人的称赞,正受用得洋洋自得,忽而听见秦风的话语,冯熊猛地一愣。什么?都给田大人当贺礼?你这小子,在想什么呢啊?土包子,你知道这么多青檀木的纱灯得值多少钱吗?还都送给田泰……那得多深的交情啊?冯熊是跟随父亲冯溪从陈郡柘县而来。来到京城咸阳,自然要大肆采买些贵重豪礼,以上下打点,拉拢京中大小官吏,以求能结识熟络,日后才好立足行事。冯熊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一旁的嬴政突然说道:“秦小子,你听你这话问得,这些纱灯若不是给田大人的贺礼,人家拿出来做什么?”
秦风点头道:“哦对对对,是这个理。”
冯熊见状,顿时傻了。啊?你们这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语地,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这么多名贵的青檀木纱灯,若是都给田泰当贺礼,我爹还不得活剐了我啊?冯熊在内心一阵怒吼着。周遭围观的官吏们却喧哗起来。“啧啧啧,果然大气啊!”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魄力,了不起啊!”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纱灯虽贵,金饼钱两尚且能购得,田大人如今加官进爵,日后必将步步高升,岂是你想结交便能结交的?”
“有道理!有道理啊!是我等见识短浅了……”众人纷纷期待地望向冯熊。秦风见状,忙道:“阁下如此豪爽,在下今日算是见识了!在下待会愿倾尽家财,跟随阁下恭上贺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贺礼抬进去?难道是嫌弃不成?”
秦风朝田宅的府仆们说道。“哎呀呀,是也,是也!那就多谢冯少爷了!”
田宅为首的府仆立马心领神会,当即大手一挥,命人将冯熊随从手中的纱灯接了下来。冯熊刚要摊手阻拦,可还没等张开臂膀,那田宅的府仆就已经高声宣告了起来。“冯少爷,恭青檀木名贵纱灯十九盏!”
周围顿时响彻起了轰鸣般的赞叹声。可冯熊看着众人投来的羡慕眼神,心里却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那可是十九盏青檀木纱灯啊……就这么没了,只送给田泰一家……眼睁睁地看着田宅的府仆们捧着纱灯陆续走进了府邸,冯熊直心疼得脸色发白。忽而,冯熊转念一想。罢了罢了,那府仆都已经宣读出去了,也断然不可能再收回了……权当结交田泰吧,爹应该不会责怪我的吧?冯熊满心愤恨,转而看向了秦风。都是这个小子!不过也还好,他刚才说要倾尽家产跟随我一同贺礼。若是有人一道,那还算合适,这恭财贺礼,就得有人相争才有意思,不然岂能显得出我冯家的财力?想到这,冯熊的心情舒缓了不少。走到秦风的面前,冯熊深吸一口气,故作镇静,说道:“你瞧,我已经把所有的青檀木纱灯尽数恭为贺礼了!”
秦风拱手道:“嗯嗯,看见了,阁下大气!”
嗯?冯熊眉头一皱,“你,你不上贺礼吗?到你了啊……”秦风俩眼一睁,装作满脸无辜,“哦对对,多谢阁下提醒。”
秦风随即搀扶着嬴政走到田宅府仆的面前。“咳咳,请问恭贺礼的话,最少可以恭多少?”
府仆刚刚送进去了那么多盏名贵的纱灯,心情正大好,闻声便道:“今日是我家老爷加官设宴的好日子,来者皆是客,不必拘泥于贺礼多寡!“哪怕是一文钱也是一份心意,我田府都将诚心相迎!”
秦风微微一笑,“那好,那就恭一文钱吧。”
“您觉得呢?赵老伯?”
秦风不忘了问问嬴政的意见。嬴政显得很是满意,欣慰地拍了拍秦风的肩膀,和善道:“秦小子你就是懂事,不就是赴宴嘛,恭那么多钱两做什么?昏了头了?”
秦风一笑,便从束腰中摸出一枚钱递了上去,然后搀扶着嬴政走进了田府,“赵老伯,那咱们快进去吧。”
冯熊看着秦风嬴政爷孙二人潇洒离去的背影,彻底怔住了。什么玩意?一,一文钱?说好的倾尽家产呢?不是跟随我上贺礼的吗?骗子!骗子啊!还给我的纱灯啊!那挨千刀的府仆也是的,还口口声声一文钱也是心意……还不必拘泥贺礼多寡……那你他娘的刚才抱着老子的纱灯时,咋笑得那么欢实呢啊?上当了啊!小兔崽子套路老子啊!冯熊哭丧着脸,正满心悔恨着。忽而,府邸的大门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只见冯溪正提着袍摆走了出来。一见冯熊失魂落魄的模样,冯溪赶忙道:“熊儿,你在那愣什么神呢?还不进来?“对了,熊儿,贺礼可曾恭好?是挑的那盏上佳的纱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