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岗上。嬴政随意地倚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干,微笑着说道:“秦小子,你说得也算对,但是不全对,再想想?”
秦风又朝不远处的军阵仔细看了一眼。沉思片刻,秦风娓娓道来,“赵老伯,我大秦锐士之所以所向披靡,强弓硬弩,长戈利矛必不可少!“赵老伯您看,大秦锐士们所用的兵器,大多狭长无比,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在临阵对垒上,可以占据难得的先机啊!”
听着秦风的话语,嬴政显得很意外。“一寸长,一寸强?”
嬴政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小子,你这个论断倒是有意思。”
嬴政点了点头,应道:“秦小子,你这话说得没错,我大秦的戈、矛、戟和剑,就是要别关东六国的兵刃更长!更锐!方能无往不利啊!”
事实也正是如此。青铜剑通常是宽刃而且短小,就算是春秋战国时最负盛名的越王勾践剑,也不过二尺五寸(60厘米)。可秦剑却能将青铜剑打造成恐怖的三尺九寸(91厘米)!关键是秦剑在如此狭长的前提下,还无比坚韧,不易折断。这全倚仗于秦剑的特殊铸造工艺!冶炼时往铜里加的锡太少,则剑身太软无锋,加的锡过多,则剑身太硬易断。只有恰到好处的铜锡配比,才能让秦剑的硬度和韧性达到完美!秦风心里一阵盘算,随即又激动地说道:“赵老伯,我大秦的强弓硬弩,一样是世所罕见!“对付剽悍的匈奴骑兵,用的就是弓弩射阵,而且我大秦弩箭的箭头有特殊制法,穿甲刺铠不说,没有翼面的弩箭,会更加精准!”
嬴政听到这,先是一愣。“哦?想不到秦小子你还懂弓弩的造法啊?”
嬴政有些意外,点头道:“兵刃之长,弩箭之利,秦小子,你说得这些都很对,但是却只是表面……”“赵老伯,我不善兵事,还请赵老伯指点迷津。”
秦风拱手道。嬴政看着秦风虚心请教的模样,顿时一阵欣慰,和善说道:“秦小子啊,你要记住,兵刃甲胄之便,皆离不开军工之造。“数以万计的箭头,要想制作规整,精细,必须要把能工巧匠都收在军器监中,并且设官吏严加管制。“遣丞相为监管之总,其下是军器监工师、监管之丞、制造之工匠……如此层层监管,逐级审查,方才妥善!”
嬴政说完,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一句,“秦小子,这物勒工名的做法,无论过多久都不会过时,因为人人自危,便会人人自查,工序也定会因此而万无一失。”
秦风一听,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物勒工名,就是在制造的兵器砖瓦等物什上刻下工匠的名字。最初由吕不韦提出,这个办法的确有最为有效的监察作用。各级人员都写上自己的名字,一层层负责下去,出现任何问题都能轻松找到责任人!秦风也彻底明白了。大秦之所以有如此高质量的兵器,离不开统一标准和严格的管理制度!“赵老伯,我明白了,多谢赵老伯指点……”嬴政挺立着魁梧的身躯,两手背在身后,慈祥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秦小子,还有呢?”
还有?秦风不解,略微一思忖,秦风说道:“赵老伯,还有……那,那是不是因为我大秦的两处粮仓?”
“嗯?秦小子你接着说……”嬴政来了兴致。秦风说道:“当年商君的耕战策,天地间最为重要的两件事,就是种田与打仗,可见农耕种植和行军打仗同样重要。“我大秦兴修水利,都江堰既成,使得巴蜀食无荒年,成为富甲天下的人间天府。“郑国渠贯通泾洛二水,让关中良田万顷,沃野千里,有此两座粮仓在,我秦军自然也因此而骁勇善战!”
嬴政闻声,心中喜不自胜。满脸慈爱地望着秦风,嬴政应道:“哈哈哈哈,秦小子,有长进!看问题已经越发精进了!”
“都是赵老伯您引导得好……”秦风有些不好意思。嬴政一拂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秦小子啊,你所说的兵器之锐利,粮草之丰沛,虽然有理有据,却还有不足之处。“既然秦小子你提到了粮草,那我就告诉你这粮草之丰沛的最重要的原因。”
嬴政不厌其烦地解释着,“秦律中,军粮为国家官府所供,兵勇每月发放40斤口粮,此为施恩于兵。“律法载定播种之术,稻谷每亩用三斗,谷麦用一斗,为黔首传授耕种之法,此为施惠于民。“耕牛登记在册,监管饲养、农具须用铁具,黔首损毁,无需赔偿……”秦风听着嬴政滔滔不绝的话语,心里一阵动容。没想到赵老伯居然对大秦的律法如此熟知。就连精确到耕种、农具都一清二楚,真是太了不起了……秦风不由自主地说道:“赵老伯,秦军所用武器,尚且有用青铜所铸,而黔首所用耕种农具,官府却用铁器供给,可见陛下对百姓农桑的重视啊!”
“我大秦以耕战立国,自然应如此,”嬴政点了点头,又道:“秦小子,你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秦风想了一会,沉声说道:“赵老伯,我明白了,您是想提醒我,秦军之所以无往不胜,并非只是兵器锐利,也并非只是粮草充盈,而是大秦律法制度之优!”
“好!秦小子,你果然聪颖!”
嬴政闻声大喜。秦风接着说道:“不仅如此,秦军的军队编制、大秦的军功爵禄制度,都是秦军强盛的原因!”
嬴政听到这,心里更是欢喜无比。欣慰地望着秦风,嬴政拍了拍秦风的后背,和声说道:“秦小子啊,正是如此,我大秦强盛,全在于秦律,兵事农事,尽皆源此。”
“嗯,我明白了,多谢赵老伯指点迷津。”
秦风郑重地点了点头。“不急,不急,往后还有的是时间,律法治国一事,我可以慢慢教你。”
嬴政突然觉得心情大好,满腔畅快,当即揽着秦风朝远处走去。秦风道:“赵老伯您懂得这么多道理,往后我可得好好跟着您学!”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许反悔!”
“放心吧赵老伯,我教你下棋,你教我这些我不懂的!”
“你那一手臭棋艺……”山岗上。绿叶森森,树影婆娑。嬴政揽着秦风,一边观赏着四下里的幽美景色,一边悠闲地往山下散着步。而在那不远处的点将台上。铠甲在身的王贲,正眺望着嬴政和秦风二人的身影。盔翎下。王贲的面容显得严肃而庄重。一双虎目中显露出几分柔情,王贲的内心一阵流连。子婴少公子……陛下……贲何德何能,竟承蒙你们前来相送!贲,定然不会辜负你们!大秦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