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赵老伯可怜啊,也不知道他儿子犯了什么罪,赵老伯狠心把他赶出了咸阳。”
秦风将玉佩续回衣领,看着嬴政离去的身影,内心一阵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必赵老伯也是身不由己啊!人到中年,谁不想自己的儿子承欢膝下?都是苦命的人啊!秦风越想越感触。这三个月,若没有赵老伯的救济,作坊恐怕就此荒废了,而且赵老伯出钱把作坊从里到外修缮了一遍,少说也得几百钱。做人得知恩图报,何况自己的这条命也是赵老伯救的!当初自己流落街头,饥肠辘辘,没有赵老伯,自己都不知道能苟活到几时。救命之恩,恩比天高。秦风心里下定决心要报恩,但又一时犯了难。想要报恩,首先得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大秦的社会等级制度森严,四民由贵到贱依次为士、农、工、商。秦风虽然是被作坊里的老秦头收养的,但不代表老秦头是工籍,秦风就一定是工籍。事实上,老秦头还没帮秦风到衙门“傅籍”,老秦头就突然走了。眼下,秦风还是一个没有户籍的平民,准确得说,是流民。秦风一心要发财,便一直想走经商这条路,可经商必备的商籍却很严苛,依照大秦律中的《关市律》,只有祖辈因经商而留住一地时,其子孙才能附编于行商之户籍。也就是要著商籍,必先察其祖籍,秦风一个穿越来的流民,哪里有祖籍可察?更不必说商贾是社会阶层的最末端,大秦对商贾的租金和关税又过于繁重,一般的商人利润简直少得可怜。秦风看了看身旁堆积的木屑,无奈自嘲道:“要不我就和老秦头一样,当个手工业者算了吧!”
经商行不通,务农自然也不现实,自己有这间小作坊住就不错了,到哪里去弄耕田来种地?何况晨耕暮作的日子寡淡不说,收入也太过低微。当初秦孝公时,商君改革户籍、重农抑商的变法,就是为了遏制农民的这种心思。商鞅一边奖励耕战,一边又弄出个军功爵位,等到《垦草令》一颁,大秦所有的农民都沸腾了!厚赏重农的政策下,农民的社会地位大幅提高,既刺激了耕织农业的发展,又打压了工商业的势头,大秦也日益在安稳中崛起,最终始皇帝横扫六合,问鼎神州。虽然现代人多认为重农抑商阻碍了资本的发展,以至于明清时闭关锁国,国力渐颓。但无可置疑的是,秦汉唐宋时,重农抑商的确使得农业发展,社会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尤其是秦时的奖励耕战,更是让秦军的战力傲视群雄。所谓精兵强将只是一时之盛,制度之优才是万世之法!毫无疑问,在当时的社会,重农抑商的确是无可替代的治国长策。……“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先把工籍载了再说。”
秦风下定决心,既然商人当不成,农民又太寒酸,便打算先去弄个工籍,靠老秦头教的手艺挣些钱两。若要报答赵龙的恩情,秦风目前也只有这一条路行得通。嬴政一走,作坊里便没了什么生意,秦风把栓一插,合衣出了门。唉,也不知道京畿衙门能不能直接入工籍。对了,我记得城里的秦墨学派正在招收弟子,我要是能进的话,不就相当于进了这时代的高校了吗?秦风一番寻思,扣紧衣衫朝前走着。长街上一片喧闹混乱。贩夫走卒拥挤在两侧吆喝着,商肆食驿里冒着蒸腾的雾气。大队的人马穿行在城中,个个神情阴郁。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秦风看着乱哄哄的景象,有些不解。目光在街边探查时,秦风忽然看见一处宽敞的馆舍,门前挤满了围观的百姓。秦风好奇地凑了上去,只见一队身穿长衣袍服的士子正陆续朝馆舍里走着。馆舍的门楹上悬着一块匾额,上刻“天下秦墨”四字署书。“秦墨!”
秦风眉头一挑,“墨家的相里氏,这就是秦墨学派的馆舍!”
”墨家学派的创始人墨翟去世后,墨家一分为三,一为秦墨相里氏,二为楚墨邓陵氏,三为齐墨相夫氏。六国覆灭后,楚墨和齐墨相继不知所踪。而秦墨学派的钜子相里勤认为天下唯有秦国才能完成墨家的理想,毅然来到秦国。秦墨学派既潜心研究奇门机巧,又兼爱天下行侠仗义。秦惠文王时,秦墨学派的钜子之位传至田鸠,又传于腹䵍,秦墨势力达到顶峰。秦墨派的游侠弟子们善战勇斗,善守城之技,既能助秦王东出中原,又能固守北境抵御外族,因而深受秦王看重。始皇帝统一六国后,秦墨学派因功得以在秦都咸阳开办馆舍,延揽门生。……“喂!你是来应征的吗?是应征的就别愣着!到你了!”
秦风正望着匾额失神,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怒吼。“嗯?”
秦风恍过神来。“你快点啊你!走不走啊?”
“快进去啊!”
秦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队伍的中间,身后的几位士子正不耐烦地催促着。“切,不就是秦墨学派招生嘛,谁不会似的。”
秦风一哼,迈步而入。一入庭院,秦风便看见院中铺设着案几蒲团,一众士子正齐齐跪坐。“时辰已到,恭迎堂主唐姑!”
呼告声刚落,庭院中的士子们顿时半起着身躯,朝着游廊处翘首以盼。秦风闻声也朝游廊看去,只见一位身段窈窕的女子正在墨家弟子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一袭薄纱的白裙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姿,螓首上三千青丝洒下,空气中仿佛都四溢着兰草的幽香。一瞬间,席上的士子们仿佛神魂颠倒似的,纷纷跪地叩首,高呼道:“参见堂主!参见堂主!”
秦风望着那女子戴着的一顶帷帽,散漫的流苏下掩映着女子姣好的妆容。秦风也不由得看痴了。秦墨学派的堂主竟然还是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