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阁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趁着众人惊诧之际转过头看着张显麟摇了摇头:“若是论犀利之程度,这副对联确实无人能出其右,这位朱姑娘,可真是亏她想的出来!”
不过给佛寺写对联都写的如此犀利而一针见血,可见为人必定锋芒毕露。 沈阁老觉得朱元的脾性有些偏执,这样的女孩子,好的时候能好上天去,可你一旦得罪了她,恐怕从此以后就没安生日子好过了。 他啧了一声,有所保留的拍了拍张显麟的肩膀。 张显麟便皱着眉头恭敬的替朱元说话:“大人,我初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在襄阳,是她在路上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救了当时被大家以为得了瘟疫的我父亲跟妹妹,她连陌生人也可以伸出援手,不会是个坏人。”
沈阁老不置可否,笑着转移了话题:“老夫怎么看其实又有何重要?你看看云空大师对这位县主赞不绝口,信王殿下也对她关照有加,连你也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这个县主能耐不小,需要谁特意高看她一眼?”
云空大师的确是真的对朱元的对联赞不绝口:“针砭时弊,发人深省,朱姑娘真是造化不小,造化不小啊!”
朱元并不敢居功:“大师谬赞了,这副对联如同我之前所说,的确是我师傅的手笔,并不是我写出来的,因此不敢居功。”
云空大师对于朱元嘴里的师傅十分好奇:“不知道尊师如今身处何处?小僧想要瞻仰他的风采。”
“师傅云游四海,漂泊不定,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在何处。”
朱元心里叹气:“若是以后我有了师傅的消息,一定会告知您的。”
云空大师很是遗憾,却也笑着点头,让人将对联交给主持,到时候择期将对联刻在山门处。 四公主她们也松了口气,毕竟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没有再闹出更大的事来。 她笑着夸赞了朱元几句,便跟楚庭川点头:“那我先去寺庙后山逛一逛,不打扰你们谈事了。”
楚庭川跟她和六公主的关系向来不错,见她这么说,也笑着点头。 四公主便转身要走。 温淑耀自然的也要跟着转身,还顺道拉了朱元一把,悄声冲她道:“怪不得你胸有成竹,原来真是有一副这么好的对联,真是长脸。”
只是朱元还没迈步,就被楚庭川出声喊住了。 沈阁老原本已经跟着众人要出去看白马寺的古迹了,忽然却住了脚,有意无意的问起张显麟来:“这位朱姑娘在襄阳的那段日子,似乎信王殿下也在襄阳?”
张显麟意识到沈阁老的意思,不由就看了楚庭川和朱元一眼。 最近朝廷上有劝皇帝立太子的风声传出来,王太傅是持支持态度的,其余的杨阁老和沈阁老他们都态度暧昧。 但是沈阁老近期对于楚庭川的事的确是很上心,尤其是这一次白马寺的事,这一次白马寺菩萨诞辰,嘉平帝亲自让楚庭川出来,负责督促工部修复前朝古迹,沈阁老向来是不怎么崇尚佛道的,却还是来了,为的无非就是观察楚庭川的为人,而后再做出决定。 这对于一个在朝堂上历经风雨的老狐狸来说,也是常事。 他们一旦下注,那可就是关乎着一大堆人生死前程的,当然要无比谨慎。 而沈阁老对于朱元的态度显然并不是那么欣赏,要是知道楚庭川对朱元另眼相看,或许之后还有许多麻烦。 张显麟电光火石之间便想通了这些,若无其事的道:“是啊,当时因为胡太医觉得朱姑娘的医术精湛,所以特地因为五皇子的病而去请教过朱姑娘,朱姑娘的确是医术了得,对于殿下的病很有法子,殿下自从用了她的药,心疾好了许多。”
沈阁老便恍然大悟。 也是,他也听说过,当初朱元之所以会得到太后的青睐,也是因为五皇子推荐的。 看来的确如此。 既然是因为朱元的医术所以楚庭川才对她另眼相看,那便没什么了,毕竟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才是上位者该做的事。 他点点头,不以为然的和王御史聊着天走开了。 张显麟就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人都已经散的差不错了,楚庭川对着朱元笑了笑:“原来你早有准备,看来是我多事了。”
朱元就知道,云空大师如此和颜悦色的态度肯定是有缘由,她忍不住有些无奈:“殿下也替我想的太周到了,云空大师还说我有大气运.......” 楚庭川便趴在栏杆上微笑着侧头看她:“你原本就有大气运啊。”
锦常在后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仔细一想殿下这话也很有道理,可不是么,殿下这么苦心孤诣的一步步替朱姑娘把路给铺好,朱姑娘不是以后有大气运的人,那谁才是? 朱元也一时无言。 楚庭川见她沉默,顿了顿才道:“我曾经说过,你以后的日子都不会难过的,只要你试着相信我......” 试着相信....... 朱元觉得心里咯噔了一声,心跳的有些快。 楚庭川这个人,有时候真是认真得叫她无法招架。 而这个时候朱元在心慌意乱,徐游也正歇斯底里,她在禅院里不能摔东西,只好撕扯自己的帕子气的咬牙切齿,拉着母亲的手简直不甘至极:“信王分明就是故意偏私朱元,他分明什么都知道,也早就跟云空大师商量好了!为了朱元,他竟然还不惜让静安公主受伤!凭什么?!到底凭什么?!那个下贱的杂种,为什么不管是谁都对她另眼相看?!”
女儿是在是有些失了分寸了,世子夫人看着她无奈的叹息摇头,只好任由她先将不满和委屈发泄出来,过了一会儿,见女儿总算是更加平静了一些,才轻声说:“你呀你,若是这副样子被你祖母看见了,你祖母又要训斥你上不得台面了,你也知道她是下贱的贱种,何必为了这种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