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春牧场后,诃额仑让铁木真和哈撒儿带着奴隶,跟着蒙力克去放牧家畜。
几千年来,农耕民族在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天与五谷打交道;游牧民族则在草原上,启明星出现时放牧,长庚星出现时收牧,星东而作,星西而息,整天与畜群打交道。 不论农耕民族,还是游牧民族,披星戴月地劳作,都是为了生存。铁木真也不例外,为了以后的生计,也不得不开始学着放牧了。 当畜群啃完一片草场的嫩草,他们离开前,便点燃枯草,通过烧春荒的形式,来为草原积蓄肥力。 一场春雨过后,烧过春荒的草原,草的长势会更好。 天气暖和了,蒙力克还按蒙古人的传统,让铁木真和阔阔出接受了两天两夜的骑马训练。两个孩子带着水和干粮,除了方便时才能下马,其余时间都必须在马背上度过,当马站着睡觉时,他俩也跟着睡觉,还不能用绳子将自己捆在马背上。 当两个孩子完成考验后,蒙力克才开始教如何与马相处。 在蒙力克的授意下,两个孩子每天牵着自己的坐骑,去河边饮水,然后给马洗澡,洗完后再用牙根草梳理毛发,在梳理过程中,还要轻声细语地对马讲话。 接下来,蒙力克讲了马的身体语言和一些常识。 马是很聪明的动物,也很记仇,千万不要用马鞭打它们的脸。 在草原上生活,当然少不了马,坐骑是草原人一生的朋友,要经常检查它的健康状况,毛色有光泽,眼睛也明亮,那才是健康的。 马的粪便不成形,颜色也不是草绿色或赭石色,那就要注意了。 耳尖向前,或者将尾巴翘得很高,表示马的心情不错,态度也会很友好,你就不用担心。 一旦夹着尾巴,没有危险却不停地打响鼻,没有蚊虫却将长尾巴甩来甩去,说明它们有些害怕,或者身体不舒服。这个时候,就应该走上去,边用手轻轻地抚摸,边说话进行安慰,努力使它平静下来。 有一天,铁木真的草上飞感冒了,鼻子有点塞,总是喷着鼻息,蒙力克检查后,让铁木真将马绳拴在一根木杆的高处,开始吊马,就是不让吃草,也不让喝水。 蒙力克还从自己的毡帐里,取来一小块狼油,用布包好后,放在了马嚼环里,用马嘴里的热气,让油慢慢地融化,再让草上飞将其吞下。 吊了大半天,草上飞不再喷粗浊的鼻息了,感冒也就好了。 还有一次,阔阔出坐骑的蹄子,被锐利的石头硌伤,后来长出了脓,蒙力克竟然将马拉进毡帐里,当一群孩子不知所措时,他先让那只有脓的蹄子靠近火撑子,然后将马蹄拉进还有些烫的火灰里。 马腿开始抽搐,浑身的肌肉也跟着颤动起来,铁木真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阔阔出却没有心痛,反而点了点头。 第三天,马蹄上的脓消失了,铁木真对蒙力克的养马驯马技术,也更加信服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铁木真学会了如何与马相处,并会治简单的马病了。 清明前后,他们将毡帐搬到了向阳背风的低洼地,大人小孩都忙碌起来,忙着接羔和对羔。 接了第一只羔,诃额仑挤出那只母羊的奶,先用指尖蘸着白色的奶,祭了长生天之后,唱起了初乳祭的歌: 馨香的白莲花, 要先献给草原额吉。 纯白的羊奶汁, 要先祭给长生天阿爸。 ****** 愿那吉祥的乳汁, 像斡难河的河水一样, 源源不断地流淌, 可爱的羔羊快快长大, 也让孩子粗壮地成长。 这些日子,羊羔那稚嫩的咩咩声,在毡帐外此起彼伏,对于以羊肉为主食的蒙古人来说,不啻是人世间最美妙的天籁。 每年的接羔季节,总有几只初次产羔的母羊,由于没有经验,不认自己的羊羔,也拒绝喂奶,对于铁木真等孩子来说,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诃额仑和速赤吉勒却自有办法,两人先将母羊和羔羊弄到自己面前,轮流开始唱起了催人泪下的劝奶歌: 呔咕,呔咕, 鸟儿一早就找虫子, 找虫子是为了雏儿, 吃饱的雏儿多开心。 呔咕,呔咕! ****** 呔咕,呔咕, 晚归的母羊回来了, 竟将亲生儿女抛弃, 没额吉的羔多难过。 呔咕,呔咕! 诃额仑唱着唱着,声音开始哽咽起来,速赤吉勒便接着唱,当她也开始哽咽时,母羊的眼睛里,泪水也莹然而下。 诃额仑见状,一边继续唱劝奶歌,一边将羔羊塞到母羊身下。 母羊开始安静地哺乳,诃额仑和速赤吉勒却不敢掉以轻心,还要不停地唱劝奶歌,直到羔羊吃饱了,才能停下来。 每当此时,也是一群孩子最安静的时候,都拥了过来,提心吊胆地看着母羊接受羔羊的整个过程,旁观伟大母爱复苏的全过程。 有一天,诃额仑正抱着帖木仑喂奶,见一只母羊难产死了,旁边的羔羊饿得直叫,就索性放开了帖木仑,将羊羔抱过来,用人奶给羊羔哺乳。 帖木仑见了,哭着也要奶吃。 铁木真一家的毡帐外,便出现了非常温馨的一幕,诃额仑一手抱着羔羊,一手抱着帖木仑,同时给羔羊和孩子哺乳,看得一群孩子真是傻了眼。 几天之后,草原上活蹦乱跳的羔羊,多如天上的星子,“咩-咩”地叫个不停,蒙古人听了,无不感到充盈和踏实。 当然,女人为羊而忙碌时,男人也没有闲着。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看热闹了,铁木真也不例外,总是与阔阔出等一群孩子,整天跟在蒙力克的屁股后面。 草原上,到处都是奔跑的骏马,那些威武雄壮的蒙古汉子,跨上杆子马,手持套马杆,不停地追逐生格子马。 套住生格子马,目的是打烙印、剪马鬃,另外还得为满四岁的公马去势。 马容易混群,从而分不出是哪家的。打烙印的目的,是在马的外侧大腿根上,烙上自家的记号,即便是走丢了,还可以根据记号找回来。 羊也需要作上记号,由于毛太长,特别是绵羊,烙印的效果不好,蒙古人便在羊耳朵上,剪出想出来的符号,作为自家羊的特殊记号。 除了马群的儿马,其余的都要剪尾鬃,剪下来的鬃毛,可以用来编绳子。 去了势的骟马,没有了雄性特征,才会专心吃草,性情变得温顺听话,身体也才越来越粗壮结实。 而为马去势,一定要把握好气候,太早的话,创口会冻伤,迟了又会遭蚊蝇的叮咬,创口很容易感染。 孩子凑热闹的目的,主要是看大人如何为公马去势。 被套的小公马,全被绊上了脚绊,蒙力克带着五个男子,先将上了脚绊的公马绊倒在草地上,然后掀动身体,让马四脚朝天。 公马有些疼痛,想用力摆动四肢,却被四个粗壮的男子抱住了,只能痛苦地鼓起眼睛,抽动着一对大鼻孔,发出浑浊的响鼻声。 整个过程,有些暴力和血腥。帖木仑还小,看到眼前的场景,立即抱住了铁木真的腿,并闭上了眼睛。 骟好的公马刚被拉走,另一匹小公马随即被牵了过来。